第十章 许亲(2 / 2)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气氛也松快了些。
最后一夜,钟岄与文姝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话,直到天微微亮,文姝撑不住睡去了。
钟岄却无甚困意,裹了件衫子出了门。
明月还未西沉,熹微的晨光早已撒在地上。院中花花草草依旧,挂着晶莹的露珠。
出了文姝的院子,穿过长廊,钟岄也不明白自己想要走到哪里,只是想再看看,再看看自己欢喜了两个多月的闲散时光,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永远过上这般日子呢?
她也不知道。
“岄姐姐?”一声温和将钟岄拉回了现实。
钟岄定睛看去,却见沈沨正拿着一卷书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有些诧异地盯着自己,墨发未束,一袭青衫松松垮垮披在肩上,很是有读书人独有的单薄与筋骨。
“是沈小相公啊,这么早便起来读书了。”钟岄扯了个笑。
“岄姐姐怎么起得这么早?”沈沨放下书,系好了衣裳,行了一个书生礼。
“睡不着。”钟岄叹了口气,借着酒劲在沈沨面前也不拘于规矩起来,“还有几个时辰便要回家了。”
“听逸哥儿说,岄姐姐家里给定了亲事?”沈沨淡淡问道。
“是啊。”钟岄苦笑一声,“可笑吗?自己的婚事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真的是半分主都做不了。”
沈沨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沈沨。”钟岄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向前走了两步,“你在成山说要任我罚的。虽然那时你救了我,我却也想无理取闹一回。”
“要不你赶在瞿家之前同我们家提亲吧。”钟岄半开玩笑道,但脸颊如霞鲜红欲滴,眼神也带着些决绝与坚毅。
“钟家如今是我大伯母掌家,凡是子辈的事她总要横插一脚,我自小便不喜欢被她安排,她亦不喜我忤逆她的抉择,如今更是势如水火。”
“我不愿听从安排嫁到瞿家,更不可能嫁给文逸,所幸在这件事上你也吃不了多大的亏。我也不奢求能跟你举案齐眉,只求你能护我这一次,来日我钟岄结草衔环也会报答你。”
“这次算我求你。我会找到让自己安身立命的法子,等你以后找到心悦或合适的女子,我自会下堂求去,必不会误了你的仕途。”
钟岄每说一句便向沈沨走进一步,话说完了也走到了沈沨身边,略带酒香的热气喷吐在沈沨的颈边,如炬般的眼神灼痛了他的心。
三
钟岄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院,也全然忘了自己遇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只隐隐约约记得看见了沈沨。
一时想不出缘由,只当是自己喝多了酒做的梦罢了。
钟峤的马车走得快,不出一日便回到了武定城。
回到了阔别两个多月的钟府,钟岄有些恍惚。
刚回府,钟峤便拉着她同岳氏请安去了。
松竹兰菊、小池流水,岳大娘子的院中颇有些附庸风雅的意思。
两人赶到时,岳氏正倚在廊下看花。
“岄姐儿回来了。”岳氏微微一笑,“在文家住得可习惯?”
见岳氏面色平和,想必是消了气,钟岄松了口气,微微福身:“大伯母安好,劳大伯母挂心,住得惯。”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同你娘为你敲定了门婚事,下月初八定亲。你也老大不小了,算是家里年长的姑娘,大伯母会为你好好办一场。”
“那便,多谢大伯母了。”听岳氏完全不留回旋余地的语气,钟岄袖中的手心微微出汗。
回到房中,钟岄趴在黑漆雕花黄梨木桌上,拽着常欢的袖子:“这可怎么办啊。”
常欢心疼地轻抚自家姑娘的背,却也没有办法。
“二姐姐!”一声稚嫩的孩童声音传来,惹得钟岄眉头一蹙,不用看也知道,是她那向来和大房亲厚得很的亲弟弟,钟家唯一的男丁,钟楠。
“做什么?”钟岄心情不算好,没好气道。
“二姐姐这次回来有没有给阿楠带好吃的好玩的?”钟楠手中举着一只精巧的天工球,一看便知是郸州机巧阁的时兴玩意儿,“这是大姐姐带给我的,二姐姐有没有带别的?”
“带个屁,我走时让你温习的书可看了?”钟岄不喜欢钟峤的原因之一,就是钟峤总是很宠钟楠,无底线的宠,要什么买什么。
钟楠一听读书,瞬间心虚起来:“祖母说我现在习书还尚早,等大些再努力也无妨。”
“这次乡试,你知道文二郎考了多少名吗?你都十岁了,还尚早?”钟岄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又讨打?”
钟楠嘴一撇就要哭。
“哭?”钟岄冷笑一声,“哭一声,加抄书一遍,我数着,你哭吧。”
“你刚回来,同你弟弟置什么气?他本来就跟你不如峤姐儿亲厚,你还不多疼疼他。”楚氏进了门,将钟楠搂在怀里,皱眉嗔道。
被自家亲娘的软性子噎住,钟岄心中不由委屈起来,可十年来多说无益,半晌只道:“我只想问娘,瞿家这门亲事,娘真的同意?”
楚氏有些心虚,没有看钟岄,只道:“我觉得你大伯母说得在理。”
短短一句话,激得她心头有些发酸,不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