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及笄（1 / 1）

全上京的高门贵女世家夫人都记住了那个十五岁姑娘的生辰。

姑娘像往常一样，内着红色锦绣绫罗长裙，外着金丝绣着的栀子花，头上带着行及笄礼时老夫人亲自为她绾的前太后亲赐的金镶玉步摇。姑娘美的肆意，笑的张扬，而该有的礼节却不因此折辱半分，处处彰显着自信和大气。

候府的老夫人也说，那小姑娘像是朝阳，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

对于温衍来说，他陪伴了八年的姑娘长大了，成人了，他欣喜不已。但她该嫁人了，他彷徨失措。在这样矛盾的情感纠缠下，他痛苦的像是跌入海里身体慢慢下降，意识清晰却无能为力的将死之徒。以至于他要很久才能发觉林青棠的良苦用心。

而对于楚珩来说，那日屋外的爆竹烟花一声接着一声响起，他被太后逼着来到相府，觉得有些烦躁。雅间的门被打开，他看见一个穿着天青色纱裙的姑娘亭亭玉立的走了进来，她跪在地上恭敬的向他行礼。她穿的太素了，在此刻百花争艳的及笄礼上毫不起眼，不知为何，那一刻楚珩觉得，她像是一池牡丹里长出的白色丁香花。

姑娘似是携风而来，抚平了楚珩心头所有的焦躁。

他见过的姑娘太多了，上京说是大楚美人最多的地方也不为过，但他从前只觉得所遇之人，都像她们彼此一样，五官精致，衣着华丽，甚至于，他找不出很多姑娘在外表上的区别。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一个姑娘生的好看。

她像是江南女子，身形孱弱，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出的优雅和柔情，她肤色很白，不是那种纯白，而是很淡的像快透明的玉，她的耳朵白的发红，看得出她精心打扮过，一双含着春水的杏眼平静从容，不知嘴上是如何涂的胭脂花片，晶莹红嫩的像樱桃，又像是透明的歃血琉璃。她只带了一支金簪，长发披在肩后，温婉典雅。但当时也仅仅是觉得好看罢了。

林声绾跪在地上看着传闻中杀伐果断嗜血成性的少年帝王，用她平日轻柔的声音讲着自己对楚珩的仰慕和迷恋，以及那些假的快成真的爱意。她说自己若是能代替姐姐嫁进宫里，必定事事顺着陛下，日后陛下若是想废后，也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她似乎很柔弱惶恐，但声音却不卑不亢，毫无惧色。

她想着一切可以利用的筹码，等着楚珩的嘲讽，甚至迎接着死亡。她的姐姐，她最爱的没有血缘的家人，值得她为此付出所有，也是——她曾经能够找到的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然后她只是，感觉自己匍匐在地上，双臂被人带着上身扶起，她看见楚珩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笑意，一时让她分不清真假。她看着他张口，接着他温柔极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说：“哈哈，都可以啊。”

那日太多人只记住了一身红衣耀眼如炽阳的林家大小姐，而那个素色罗裙的庶女就这样走进来楚珩的余生。

后来，好多人都说那姑娘眼里静的像一汪清水，楚珩总是笑而不语，他很想说，初见时，他在姑娘眼里看见了红色的火光，那火热烈的能吞没整个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