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望天客栈(1 / 2)
两人不愧是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行动力颇高,立刻就有了完整的计划,甚至连剧情人设都想好了。
作为妖怪登场的云梦自然没有太多戏份,也就是出来耍个威风被谢君怜打败就算收工。
而谢君怜嘛,人社局就是游历乱世之中,救济天下苍生的修道之人!师从道家高人,法力高强,天人吉祥,总之什么厉害什么吉利怎么来。
情报是必不可少的,不然蹲一天可能都蹲不到合适的目标。
太穷的人自然不行,帮了也是白帮,能不能有馒头吃都说不定。
云梦初来乍到,还没有领悟到这片大地上的残酷法则,可谢君怜却深有体会。
在这里,最值钱的是粮食,最不值钱的是人命。
虽然西边不至于像东边那样如炼狱般难磨恐怖,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太有钱的也不行。
在乱世之中,权贵往往更会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出行一定会有高手伴行,要是遇上这种人,谢君怜怕云梦等不到自己出场就被利落拿下。
所以只能挑那种有一定生存能力,但又不是太滋润的人了。
谢君怜摸爬滚打一周有余,最开始也不愿意吃黑乎乎的馒头,喝飘着枯叶混着泥土的水,但后来也习惯了。
他曾遇到过一个老道,死皮赖脸也学到几个口诀,听说有延年益寿,消灾避祸的作用,但奈何事多苦多,已经忘记地差不多了。
两人沿着路一直走,走到一处小城,城外也有些许的人家分布。
谢君怜让云梦躲到一边,自己去敲门。
许久,没有回应,谢君怜眉头一皱,相当熟练地翻墙而入。
说是墙,其实也就是个泥土垛子,还没有谢君怜的腰高。
院子里挂着一串衣服,破破烂烂,像是不久前洗过,还有零零星星的水滴滴落。
踏过泥土地,走到那破泥房前,谢君怜的手放在门上,转而又敲了几下。
还是没有回应。
也许是不在家?
谢君怜正想通知云梦换处人家,这家没人的时候,突兀地看见了门缝里溢出的鲜血。
他怔了怔,却没待太久,立马转身就走,两三步踏出了小院,找到蹲在一棵树下的云梦。
“怎么了?”云梦问,“你的表情不太好。”
谢君怜表情也没有太过苍白,因为这样的情景他已经看惯了,但就算是这样,对于云梦来说,没有挂着贱兮兮的笑的谢君怜,就是表情不太好。
“没什么,这家人不在,应该是出去了,我们换一处吧。”谢君怜说。
云梦乖乖地点头:“哦,行。”
谢君怜没敢再在城外敲门主要是担心再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被云梦发现。
于是他干脆又走进这家院子,扯了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把云梦的头给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耳朵头发什么的都塞在衣服里,至于尾巴,干脆塞到白衣中去。
如此怪异的装扮,就像是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云梦受不了了,质问道:“你干嘛?”
谢君怜回答:“伪装啊,你觉得你这妖狐模样能进城?”
云梦说:“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不是,我们为什么要进城啊,这些房子里都没人吗?”
谢君怜耐心解释:“不是,你想想啊,这些普通老百姓,能知道什么情报?我们的目标跟他们接触不到一起去,起码也得找市井无赖,或是一些类似百晓生的人吧。”
云梦不明不白,只能道:“行吧,听你的,反正我也不懂什么。不过,你这样不好吧,随便拿别人的衣服。”
谢君怜也没有不好意思:“借的,咱们走的时候还回来不就行了。”
云梦闻言叹气,不知在想什么。
谢君怜郑重提醒道:“待会你别说话,让我来交流。”
云梦点点头。
两人走到城门下,抬头望去,这门匾灰沉沉的,金字好像都被人敲了一部分下来,但勉强可以辨认出写的是“圆月城”。
此时城门前没有人进出,只有两个干瘦的布衣士兵值守,看见两人过来,往地上杵了杵他们的劣质长矛,询问道:“什么人?”
谢君怜喜笑颜开地凑上前去:“兵爷,小的是落难逃灾的难民,这位是我的兄弟,从小就营养不良,这不前阵子遇了火灾,被毁去了面部,见不得人啊。”
云梦:……
那士兵眯了眯眼,狡黠地说:“看起来不像啊。”
他拍了拍谢君怜的脸,后者脸上笑意不减。
“脸上肉还挺多,怎么会是逃难的人呢?”
谢君怜立刻会意,从衣兜里掏出个咬了一半的黑馒头,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来有没有被吃过,递了过去。
那士兵和同伴对视一眼,四周看了看,又说:“你真就只有这个?”
谢君怜说:“我这还有些山上采的野菜,不知……”
那士兵摆摆手,连忙道:“算了算了,看你也不容易,进去吧。”
谢君怜二人闻言而入,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二人道:“外面还有野菜吗?”
“哪里可能还有!有也早被人摘光了,谁知道那个家伙摘的是啥。”
谢君怜听了倒没什么感觉,云梦却眉头微翘,问道:“你吃的到底是啥。”
谢君怜:“野菜啊,长在地里的,能吃,可不就是野菜吗。”
云梦无言以对,心里却暗暗发慌。
我以后也会像他一样?
她仰头看向谢君怜,后者面色平静,发现了云梦的目光之后,两者对视。
“害怕了?”
“没有。”
“害怕也没用,穿越者没外挂有几个能善终的?我就是这样的了,认命了。”
云梦闻言一笑:“你确实是这样,接受什么东西都特别快。”
谢君怜突然站定,搭住了云梦的肩膀,说:“但你有外挂啊!外貌美若天仙的白色妖狐,一看就了不得!你有外挂就是我有外挂,你就是我的外挂。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苦日子到头啦!”
还好烂布衣服裹住了云梦的脸,不然她觉得自己肯定要被唾沫星子轰炸。
仍然习惯性地别过脸,嫌弃声道:“你离我远点,我不是gay。”
谢君怜面色如常地站开:“哦。等会你自己找个人少的地方待着,别惹事,我去问问消息就回来。”
云梦点头同意,同时四处端详。
谢君怜临走还不放心,多次叮嘱道:“一定不要到处乱走啊。”
云梦不耐烦地说:“差不多得了,你怎么跟老妈一样?”
等谢君怜没了影,云梦又闲下来了。
她听从谢君怜的建议,老实地坐在一边。街上人不多,但总归是有的,令她惊奇的是竟然还有肉铺,店面上的钩子挂着一排排的肉,屠户正在案板上一刀刀地剁着,地上淌着鲜血。
对面的是一个卖水郎,此时和妻子坐在地上歇息,挑水的担子放在一边。
云梦坐在街边,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
但有时候不惹麻烦,麻烦自己也会找上门来。
看上去像是几个地痞流氓,虽然生的皮包骨头,但眼角的戾气却丝毫不少。
看着云梦身材娇小坐在街边,身上穿着白素丝衣,头顶却裹着烂布麻,感到十分奇怪。
其中一人上前道:“你是什么人?这个装扮是什么意思。”
这批人显然是逍遥自在惯了,毫无礼貌之说,只顾自己痛快。
云梦没有开口,虽然没有实践证明过,但是她相信,现在这个身体的声音绝对杀伤力极大。
不开口这几个玩意可能感到无聊一会儿就走了,但开口的话怕是要惹得麻烦一身骚。
云梦微拧眉头,没有搭话。
“哎哟大哥,这个家伙的眼睛是红的的!哎哟哎哟,他在看着我!”
为首之人弯腰凑近好奇观望,逼得云梦后仰躲避,这人啧啧称奇道:“还真是!是不是遭了什么怪病?”
这话一出,不光是几个流氓后退两三步,周围的行人也是停下步子来。
有个路人犹豫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怪病?”
那几个流氓中有一人嘈杂嚷道:“这家伙遭了红眼!我以前可见过,这可是不祥之兆,大厄大灾啊,身边人可都要克死的,靠近一点都会染上麻烦。”
云梦心里直骂这人瞎扯淡,同时也不由得心中雀跃,红眼?感觉挺有意思啊。
云梦不害怕,并以此为了,可不代表其他人这么认为。
听了那流氓的话,立马就有人加快步伐离开,但更多的还是站定观望。
之前那路人又问道:“此话可当真?那他坐在这里,会不会……”
那流氓见有人回应,乐极了,立刻手舞足蹈,说:“千真万确,我从没见过这么红的眼睛,比姑娘的红肚兜,刀子上的血还红,怕是要霉了一城人的运啊。”
这话是流氓瞎编的,但此话一出,还是有许多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断有后来者路过,看见此处聚集了不少人,都好奇地驻足观望,询问情况。
云梦听见那些人开始激烈地讨论,丝毫不在乎她的感受,始作俑者开心地一塌糊涂,似乎是在黑潭般的人生中找到了不容错过的乐趣一般。
“一城人都要倒霉,真的假的?”
“你刚过来吧,有人说了,这个怪人命格太凶,是要害人的啊。”
“真是这样?!那还不把他赶出去,本来日子就不好过了啊,我家的地前天才因为赋税被官府收去一半。”
“你说什么呢,敢说官府的坏话?”
那人立刻闭嘴,意识到自己言论不当,当下立刻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有官府的人后才舒了一口气。
“那这个人怎么办?”
“一定是要赶出去的。”
越来越多人附和,但大多数都不明所以,看见别人在喊“赶出去”,自己就跟着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把这个人赶出去吗?
这么多人都在喊,应该确实是犯了事吧。
反正也不关我的事,赶出去会怎么样,死了就死了,谁家都不好过呢。
“犯了错就该罚,把他赶出去!”
言论越来越离谱,云梦双瞳瞪大,惊呆一脸。
这些人怎么回事啊?我犯什么事了,难道坐在路边上犯法吗?
很快云梦的疑虑就收起来了。
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些人并没有对她的仇恨,眼神里只是戏谑,仿佛在看一场喜剧,俨然是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乐子。
大家都不在乎这个怪人会怎么样,反正这个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凑个热闹谁不会呢?
云梦的心性并非菩萨心肠,此时也是憋的满肚子火气。看着围观的人,面色饥瘦却恶意弥漫,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不大,但却让人群安静了片刻。
是那个卖水的小贩:“没有吧?”
立刻就有人反驳:“怎么没有?都有人逮住他犯事了,偷了人家的衣服呢!”
之前的流氓立刻和声道:“是啊是啊,这个怪人头上那见见就是我的衣服!”
人群中传来笑声:“吴老狗,害不害躁?那明显是件小孩的衣服,偷也不是偷你的,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讨了老婆,又什么时候生了孩子啊。”
吴老狗明显跟那个人认识,气急败坏地说:“你懂什么?那是我用来挡太阳,搭在身上的。”
之前在砍肉的屠夫因为这场闹剧停下了砍刀,现在也是站出来说:“别听这吴狗瞎胡说,老子从头到尾都在看着,这人啥事都没干,吴狗没事找事去惹人家的。”
吴老狗气不打一处来,当场跳脚:“你跟我有仇是不?你说我冤枉人,那他怎么不反驳啊。”
屠夫平淡地看着小丑自娱自乐,说:“可能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