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东三关(1 / 2)
“什么女大不中留?”秋池没听懂。
“还装傻。”绝色一展香扇,一撩额发,自信满满指着那歪脖子树道,“你非要下到这地方,不就是因为触景伤情?你看看你,都泪眼汪汪啦!”
秋池伸手沾了沾眼角,果然泪痕未干。
那话唠视线一转,忽然指着秋池怀里正认真嘬手指的小孩两眼放光,终于抓到小辫子似的:“诶诶诶!瞧瞧瞧瞧!连孩子都有了!还说不是去找他!啧啧啧!好一双苦命鸳鸯,好一对乱世母子。秋池你放心,看在你为神君大人受苦半生的份上,这一路你们母子二人的安危喂喂喂……放下,快把刀放下!啊——”
秋池就算换了个壳子,依旧还是那个耐心不足的小炮仗,眼看这家伙越说越荒唐,她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扬手就往他脸上扎去:“我叫你母子,叫你鸳鸯!叫你触景伤情!叫你泪眼汪汪!”
“我我我,我不说啦不说啦!你小心孩……不是不是,你小心你自己,利刃无情啊秋池!”
“呸!”秋池直接把匕首一甩,她才不信这小杜鹃花堂堂一介神灵,会连个普通利刃都躲不过!
果然绝色一个凌空翻身,单手就夹住了匕首。
不过他脸上的后怕不像装的,小心捧着匕首生怕被割了肉的样子也不像装的。这还没完,这家伙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仔细将匕首包了,再摸了摸自己的脸,方庆幸似的长吁一口气,感叹道:“秋池,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这样……”
秋池整个人散发寒气。
话唠顿时尾音一扬,调子一转:“这样心软!心软怎么行!嗯?这什么世道?是豺狼虎豹,奸雄当道啊!是不是?你不霸道就会被别人霸道!不过我们终归是一家人,来来来,匕首收好,收好。总该一致对外嘛是不是?好歹你小时候也叫过我一声绝色哥哥呐!”
秋池收了匕首,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他看。
绝色摸摸自己的脸,怀疑道:“我脸上有东西?”
“不,我是在看你脸皮有多厚。”
“嘿!谁脸皮厚了!我这分明是……啊~小秋池,你调皮啊!绝色哥哥不跟你计较。来,咱们先去东三关。过了东三关哥哥好好儿给你拾掇拾掇,看你一身都馊成什么样儿了。走走走!”
秋池抬胳膊闻了闻,果然一股汗馊味,浑身也黏巴巴的不舒服,便不多说,任他接过小孩,牵着自己的手往东三关而去。
“哟!”绝色刚一抱上孩子,便立刻发出一声感慨,“这小孩儿生得可真是漂亮!不错不错!我喜欢!”
当今天下五分:东域、南渡、西川、北漠和中洲。
五域各有天险,谓之四关,分别是寒鸦岭、敦奴河、绝鹰关、折戟道。
寒鸦岭地形狭长,犹如弯月,恰好隔开北漠,中洲和南渡。因为地势实在过于崎岖,到处都是重峦叠嶂,险峰峭壁,几乎将东域与外界整个隔绝开来。当年的东域域主不得不征调民夫开道,耗时五年才辟出一条官道,便是这赫赫有名的东三关了。
所谓三关,指的是这官道上的三道关卡,由东至西分别是蝴蝶口、葫芦关、白驹关。
其中白驹关乃劈山而开,关口狭如一线,长年驻有步兵,轻骑和弓箭手,甚至刀斧营。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葫芦关前后道路亦是狭长,中间筑有两大工事,常驻军乃号天狼,是东域四大凶名军队之一。
蝴蝶关最特殊,只有两名修士坐镇。凡能顺利经过前两关者,携带葫芦关签发凭条,便能随意往返第三关。此关有一法阵,名为大梦浮生,若无凭条而入此关,便会陷入梦境,回忆不断。除非你有本事压制大阵,否则此阵必然将你毕生记忆痛点掀个底儿掉,以画面模式一一示于人前。
有东三关在,东域固若金汤,极少遭遇战火,再经过两百年韬光养晦,最终养成了富庶安乐,锦绣温柔的繁华之地。
曾经也有细作想避开东三关,取道寒鸦岭潜入东域。
可惜寒鸦岭中每一座山峰都设有护山大阵,大阵之间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凡有活人,死魂,魔息或混沌之气闯入,护山大阵都会示警,且会自发发动迷阵。
活人入山容易出山难,若没有凤城守军的引导,只会活活困死在里面。魔息和混沌之气则会困在其中,被乾坤钉攻击而亡;死魂还好,只是其携带的阴气会被乾坤钉转化成灵气,另作他用,本身不会受影响。
这世间共有一千五百八十一柱乾坤钉,其中一千五百柱嵌入地下,以五域各地要塞为基,组成了如蛛丝一般密集如织的阵网。每一根乾坤钉上都刻有聚灵,引魂,洗魂,灭煞,净化五种阵法的阵纹,其效用是凝聚天地灵气,消灭魔息和混沌之气,使人间不再承受阴邪肆虐之苦。
百年前,负责勘验乾坤钉的仙君们终于确认了一件事,那便是人间五行之气在天地大劫后竟开始逐年衰微。乾坤阵聚灵不足,阵纹便承受不住消耗,最终免不了失控自毁。
为保住乾坤阵,最后还是由神君大人自剖半副真身,融入寒鸦岭中唯一一柱乾坤钉,以神躯天赋吸纳转化人间游散的阴气,将凝聚得更加醇厚的灵气源源不断引渡到五域各处,这才稳住了大局。
如今乾坤钉破,护山阵灭,东域失去天险肯定会乱起来。
不知道东三关情况如何。
秋池甩甩酸痛的胳膊,她还没有很好地接受这具假身,时常会有钝木感,用力过度以后,疼痛酸软的症状也比从前厉害些。
小孩趴在绝色肩头哼哼唧唧,伸手朝后胡乱抓挠,似乎在向她索要抱抱。
眼见他满脸委屈,一副就要哭了的样子,秋池于心不忍,最后还是将他接了过来。
小孩满意了,仰头呵呵笑,流了一嘴哈喇子。
绝色却没抱过瘾,陡然手中一空,立刻就要再抱回来,谁知回头一看,几乎没当场就跳起来!
“哎哟我的天!”说完连忙查看自己身上,深怕也有某种不可忍受的残留物。
秋池就笑。
小孩也笑。
绝色正好看到肩头一坨湿痕,恶心道:“还说不是你儿子,跟你小时候一样邋遢!”
秋池不笑了。
绝色:“……不邋遢不邋遢,小孩儿么,都这么长大的。”一边拿手帕擦拭肩头一边赔笑,“真的真的,你看我,如今确然是谦谦君子,美丽高洁,可小时候还不是成天晃着哈喇子?”
秋池才不信,她又不是不知道,精灵化生时少有婴儿模样,最小也到了省事的年纪,哪个省事的小孩子会挂着一串哈喇子满地走?
“哦?是么?那你一定没少挨善因的巴掌。”
善因真身是涅槃花,返璞归真是她的天赋之一,只要她心情不好,就喜欢拿手拍人脑袋,尤其额头,巴掌一响,记啥啥忘,无往不利。
若是一次性触碰的时间够久,便可令人前尘尽忘,甚至痴傻如幼儿。
绝色大概也想到了那个画面,立刻大声反驳:“放屁!老子天生聪慧,机智无双,什么时候惹到过善因?她最疼我,又怎会拍老子的脑袋!”
“绝色,君子。”
绝色立刻干咳一声,矜持地甩了甩袖子:“走罢,趁天黑前过了东三关,马车还在那头等着呢。”
秋池脚步一顿:“马车?”
“不是马车难道是牛车?”绝色下意识杠完,回头看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眼珠子就是一瞪,“你莫不是嫌弃马车慢,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