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清明（1 / 2）

窗外的雨声已经滴答了一夜，叶凌恩一推开门，空气中弥漫着的尘土气息便扑面而来。他拿着竹筐，戴着斗笠，身上穿了全黑的麻制长衣，腰间系了一条白布腰带。

“凌恩，怎么走这么早。”宋晴晴睁开松弛的眼睛，隐隐约约看见了准备出门的叶凌恩。

“睡不着了，想着早些去。”

“不说让你等等我吗。”宋晴晴从床边扶着腰，站起了身，随手披上了一件外套，走到了叶凌恩的面前，叶凌恩怕她着凉便关上了木门。

“你还是在家休息吧，外面阴雨连绵，你大着肚子再着了凉。”

“无妨无妨。”宋晴晴笨拙的将衣物穿好，这已经是她身怀六甲的第八个月，隆起的肚子愈发圆润，脚底也因为这重量时常出现水肿，但她还是对这孩子充满的期翼，每当肚子里的小家伙有所动作，她便高兴的不成样子。

叶凌恩说到底也只是个还未及冠的孩子，哪里见得过妇人孕期，只能用他笨拙的行为，照顾眼前的宋晴晴。

“不行不行！”叶凌恩摘下了斗笠，愣是将宋晴晴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你这样我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噗呲！”宋晴晴被面前的男子逗笑，她摸了摸叶凌恩的头，伸手拍了拍刚刚有些被雨淋湿的肩膀，将随手系好的白腰带正了正位置。“那姐姐就饿死啦。”

“我没跟你开玩笑，总之。”叶凌恩满脸写着不容拒绝，将宋晴晴的腿又塞进了被子当中。“你不许去！”

“凌恩，你坐。”宋晴晴看着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也收敛起嬉闹的样子，靠向身后的被褥。“我跟你说会话。”

“你要是想说服我去祭祀，那就别说了。”叶凌恩双手环抱胸前，小头一扬，做出了不接受谈判的架势。

“我昨晚做梦，梦见我爹了。”

“唔…”叶凌恩有些惊讶，虽然两人每日谈笑嬉闹的相处了大半年，但是宋晴晴从未跟自己说过有关家里的事情，只是清明的前几天告诉自己也想去祭奠一下已故的母亲。这突如其来的心里话，打了叶凌恩一个措手不及。

“我梦见他站的离我很远，身上穿着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件白金色的常服，腰间挂着我庙会射箭得的小香囊。”

“我想走过去跟他说话，但他好像没看见我一样，只是围在我母亲的墓前来回踱步。”

“我爹爹已经很多年没去祭奠过她了。”

“我一直努力的喊他，可是他也不回头。”说到这，宋晴晴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我打小就没有爹，所以也不知道思念爹爹是一种什么感觉。”叶凌恩脱下了外套，坐在了宋晴晴的床边，好像近一点，两个人就能更安心一点。

“我娘呢，她就是一个粗人，一直靠着出卖苦力养活着我俩。在我束发那年冬天她不慎滑倒受了腰伤，之后只能靠救济勉强度日。”叶凌恩感受到宋晴晴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瞬间感觉心里温暖了不少，他咧着嘴，刻意用更平缓的声音继续说道。

“也许是上天眷顾，我们娘俩在蝶思县遇见了贵人。”

听到了蝶思县三个字，宋晴晴的心又激起了千层浪。

“当时我们被人羞辱，还好叶小姐和凌公子挺身而出，最后我们娘俩拿着叶小姐给的玉佩典当了些盘缠，这我才有机会讨到了现在这份差事。只可惜我娘没想到几天清福，旧疾发作便去了。”

“叶小姐……凌公子……”宋晴晴听着这些熟悉的姓氏，始终不敢开口询问。

“可惜后来凌公子也死了，叶小姐也嫁作他人，我无以为报，便把名字改了。”

“叶凌恩，原来是纪念叶碧和凌段彬的恩情吗……”宋晴晴看着眼前人突然苦笑，原来她这辈子是离不开凌段彬的影子了。

叶凌恩并不清楚宋晴晴在想什么，他只觉得既然回忆很痛苦的话，那么两个人承担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所以他将过往讲给她听，希望她也不要为自己而难过。

“谢谢你，小恩。”宋晴晴给了叶凌恩一个拥抱，叶凌恩愣了几秒也回手抱住她。

两个人开始拥抱对方的力量很轻，随着时间的推移臂弯渐渐用上了力气，窗外隐隐约约透进来些许光亮，滴答的声音也在慢慢消失，偶尔飞过的鸟儿还会高声鸣叫，过了很久，久到宋晴晴眼角的泪痕都干了，两个人才离开彼此的怀抱。

“天晴了。”叶凌恩将宋晴晴的鞋子摆好。“我们一起去吧。”

“好。”

本来只有一个时辰的路，因为刚下完雨的泥泞和步履蹒跚的宋晴晴，直到正午二人才走到了叶凌恩母亲的陵前。宋晴晴将路边摘下的野花放在了他母亲的土堆上，在上面撒了些白酒。

“你的母亲应该会喜欢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