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谈判（2 / 2）

宋志高的这个年过得并不畅意，女儿的不辞而别、无法补上的赈灾亏空以及那个狼心狗肺的金龟婿，每一件事都让他愁苦万分，可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思虑再三，他终于还是带着全部身家来拜见这个东阳的新晋知州。

“这不是前岳丈大人吗？”凌段彬走进前厅招呼着站在一旁等待的宋志高落座。

“拜见知州大人。”宋志高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拱了拱手。

“政务繁忙，没能去拜会您是小辈失礼。”

“不敢当，不敢当。”宋志高抬起了坐实的屁股，身子也向前倾了一些。“毕竟是我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女儿要与您合离，于情于理都是我们对不起您。”

“我与晴晴也算是夫妻一场，只不过往事如烟，既然缘分尽了也就不必强求。”凌段彬看着眼前的男子，鬓边已经有了很明显的白发，语气也没有当年那么自信爽朗。

宋志高看着几番对话不过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客套话，实在是忍不住，喝了一大口茶水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

“凌卢大人，其实本次前来我并不是单纯跟您叙旧的。”

“但说无妨。”凌段彬早就知道这个老家伙一定会用身份的事情来谈判，所以厅内并无他人。

“您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宋志高停顿了一下，看向对方，以他对凌段彬的了解并不应该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所以此刻的他有些慌乱。“您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在等你说下文。”凌段彬很顾念当时救助自己的宋员外，如果不是他的鼎力相助恐怕也不会有现在卢知州，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永远被要挟。

“您是聪明人，我想要的也不多，这个数。”宋志高咬着牙伸出了五只手指。

“五文还是五两？”凌段彬笑着看向这个面容有些狰狞的男子，不紧不慢的倚靠在了桌上。

“凌段彬，我待你不薄！你何必羞辱我！”宋志高有些逼急了，站起来指着凌段彬的鼻子吼道，眼睛中瞬间充满的血丝。

“我这是在救你。”凌段彬从怀中掏出了一打卷宗，丢在了宋志高的身上。“勾结朝廷命官，私吞赈灾银两，以次充好哄抬物价，现在是还要来威胁新上任的知州吗？”

“”宋志高并没有捡起落在地上的那些证据，他清楚这些罪责他都是参与者，他只是想赌一把凌段彬的恐惧，却没想到还是输了。

他好像认命了一般瘫靠在椅背，这一生的运筹帷幄最终得到的却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境地，他有些觉得好笑，笑他自己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草民不再打扰大人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已无能力回天，就此认命吧。”宋志高站起身，手在腰间不自然的摸索。“可是晴晴是无辜的。”

“她不是被你锁在府中了吗？”提到宋晴晴，凌段彬的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他对她虽无情但有意，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希望大人能够善待晴晴！”宋志高将藏在腰间的软剑抽出，金属的光芒一瞬间让凌段彬睁不开眼，偌大的房间很快弥漫出血的味道。

凌段彬打开防御的双臂，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刀尖滴血的程忠。

“护驾来迟，请大人不要怪罪。”程忠冷漠的说出这句话，手腕轻甩了一下血渍，将刀插入鞘中。

“死死了？”凌段彬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身首异处的尸体，他死死地扶着桌子才避免让自己因为腿部力量不足而摔倒，看着刚刚还在与他说话的人，此刻已经僵硬在了地上，一滩滩鲜红反复映在他的眼睛里，终于还是扛不住胃部的翻腾，全部呕了出来。

“来人，把屋子处理干净。”程忠将宋志高凸出的眼珠挖出，丢给了屋外看门的犬，架起了已经虚弱到极点的凌段彬回了卧室。

“大人，您好些了吗。”程忠将婢女刚泡好的茶水放到了凌段彬的床前。

凌段彬的眼睛逐渐聚焦，随后换了好大一口气这才缓过了神，他半依靠在床边，眼睛扫了一眼门口。

“放心大人，只有我。”

“什么时候在前厅的。”

“您希望我什么时候在。”

“如果我指鹿为马呢？”

“那便是马。”

凌段彬看着面前的程忠，遇事沉稳，杀伐果断，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得到和宋志高一样的下场。一想到这，他便簇紧了眉。

“你知道宋志高并不想杀我，对吧。”

“大人。”程忠将手中的刀放在了地上，半跪着看向凌段彬。“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自然要无法开口。”

“那你呢？”

“我是大人的刀，自然也是不会说话的。”

“好！”凌段彬俯下身去将程忠扶了起来。“今后你我主仆二人荣辱与共。”

好一句荣辱与共，对于任何一普通人来讲都是莫高的赏赐，何况他只是一个暗地里见不得光的棋子。程忠看着面前目光灼灼的凌段彬，好像目光所及皆是对他的洗礼，这一刻没有主仆，也没有尊卑，有的只是赤诚的心在相互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