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掌柜的烦恼（1 / 1）

在哪个时代里，要想百业兴隆，都少不了天下太平。天下一乱，则人心动荡，人的心思乱了，所干的事自然也会乱。

松茸堂的冯掌柜正在后堂里烦着，他刚从外出诊归来。在州城守备康昭成那儿，他听到一些消息，都跟陈州的战事有关。虽说宋州几年前也被黄巢大军攻占过，但那时巢军的军纪尚可，对百姓骚扰不多，城中商户的损失也都不大。而占领宋州没多久，黄巢又率着大军转战他处。官军光复后，宋州也慢慢重复生机，让冯掌柜又好过了几年。

而世事难料，他没想到这一年，那位又领着几十万大军回到河南道来了。他可听说在长安，黄巢可是大杀四方。如今却在陈州陷入胶着，攻了数月，都还未拿下。作为商人，他最担心的就是巢军掉转方向，会往宋州杀来。

康昭成就是服了上次钱力送的药，而止住病情的那位病人。在冯掌柜看来，这位康守备的病靠着几粒冬雪丹，也只能缓住些疼痛，因为他病已渐入膏方，元气难复，只怕拖挨不了多久了。虽然诊金丰厚，那十粒药丹也赚了不少，但毕竟不能去死回生，救回康大人的命，也甚是遗憾了。

而自己的那位舅舅偏是位执拧难劝之人，辛苦赚来的钱两偏要去填无底之洞，真是让人气愤。他取出明静写的采买清单，上面所列的最大的一笔支项，竟要八百斤干炭，不由心中火起。早几年，生意还凑和，尚能由老舅去折腾。现今时局变幻，前景难料，断不可再任由他胡来了。他心中拿定主意，提笔写了一封给明静的信，信中直言时局艰难，生意难做，此时他仅可采办炼冬雪，夏阳两丹药的用项，其它的就无能为力了。

在城东的康府，刚送走松茸堂的掌柜，不久又迎来了来府中探视的宋州刺史任重大人。任重本来打算过几日再来的，可昨日收到朝延发来的加急敕令，欲迁调他回长安待命，令他做好交接事项，以待新任刺史就任。

事发有些突然，此时宋州正将面临危局，而州里文武两位官长，一位病重，一位却要调任。让任重心中忐忑，也想趁着探视，与康守备商议一番。

康府上下此时有些忙乱，康昭成唯一的儿子康勤赶忙出来，将任重迎进父亲的书房中，病卧榻上的康昭成见刺史任大人来了，在侍女搀扶下起身穿好衣，已在房中等候。

任重见他尚还能起身，不由稍微宽心，他将一根上好人参交与康勤，康勤赶忙代父亲谢过。书房中两位大人落座后，任重向康昭成问了些病况，客气了一番。

接着又讲还有要事相商，边上众人见状便都退了出去，康勤也欲退下，任重却素闻康守备这个儿子贤明，示意他留下，在边上侍候着。康勤年方十七，天资聪颖，少时便跟着父亲，历经磨练，已初有所成。

任重对康昭成说道：“昭成兄，你到宋州没多久，如今身体又欠安，州中的军务如何安排方好？陈州的赵大人可是连番几次求援。”

唐昭成知道任刺史的担忧，说道：“宋州此地，虽然平缓，可河流众多，宜可守，不宜攻。我看那巢军几月都攻不下陈州，只怕他此番流窜河南，把攻城的器械都丢了吧！”

任重笑道：“我也是如此猜度，可他势众，久攻之下只怕也难料！”

康昭成思索了下，答道：“贼军虽然势众，可开支亦大，久耗之下，又无补充。士气讲一盛二衰三竭之理，我料他难以持久。”

因为病体难撑，讲了这番话就要停息一阵。康勤在旁插言道：“几十万人马的度用，若无几个强州支撑，久了自然会涣散。”

任重听了，称许道：“正是此理。”想了一会，又叹道：“可在此危难之时，咋日却奉上令，敝人就要离任宋州了。”

康昭成听了，不由惊了一下，想了良久，才说道：“此刻上头调换任大人，确实有欠考量。但作下属的，焉又能抗命。唯有细细调度，才不会引起乱子。”

任重其实就要他这句话，又见他病体不支，不便再细谈，就说道：“唯有如此了，新任刺史还要些时日才能抵任，容我回去思量，过几日再议。康大人务要保重金体。”

说罢便向康昭成告辞，回了刺史府。康勤公子送走刺史任大人后，却先回到自己房中，翻出先前冯掌柜给的冬雪丹。数了数尚有四粒，长叹了声气，不由想起那个送药的小道士来了。不一会，一个小随进来，让他去父亲的书房中听命。康勤赶紧来到书房，康昭成已写好一封信，递交与他，并让他尽快送到汴州朱全忠帅府上。‘全忠’正是僖宗给朱温的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