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淞州（1 / 1）

宋州为唐时十大望州之一，旧称睢阳。地处中原腹地，人口众多，交通便利，商贾云集。唐先在此建宣武军，后移节至汴州，但仍为宣武军辖地，此时的宣武军节度使便是朱温。宋州为华北通往江淮的门户，是兵家必争之地。安史之乱时就有张巡死守睢阳十月，为唐朝保住了江淮这块重要的财赋、兵粮之源，力挽狂澜，使唐祚又得以延续百余年。钱力想着去江南，便可由宋州南下，渡过淮河，再长江便可。但当时，出行十分不便，从乡下进城都要历经艰辛，何况出省过江，千里迢迢了。心中也明白了松云师父的无奈，只能先再等个几年，等自己的肉身长大，才有可能了。

离宋州几百里外的陈州城刺史府衙内，赵犨正坐在书房内看军吏送来的军报。忽地拍桌一声，站地而起，对房中的弟弟赵昶道：“果不出吾所料，他来了。“赵昶看着兴奋站立的老哥，不解地道：“兄长说的是黄巢老贼？”赵犨离开座席，走了几步回头道：“非也，那老贼伪作皇帝后，愈发骄狂，小小陈州岂能入他眼中。来的是孟楷，改下蔡州的先锋。“忽地叹了口气，言道：“可惜那秦宗权抵挡不过数日，就弃节投降了。吾前多去信与他，让他早做准备，他却置若不闻。就算力歹落败，也可退至陈州，与吾合兵一处，共抗那老贼。万不该从贼啊！”赵昶思忖了一下，说道：“秦宗权这墙头草般的人物，勿来陈州才好哩！”

赵犨听了抚须一笑：“正是，正是。“稍顷又道：“吾料着来的会是孟楷，此人虽是勇猛，却无甚胸襟，鸡肚鸭肠，忌贤妒能，听说朱温能反正，与此人有莫大关系哩！想他此番轻易拿下蔡州，必定骄纵，想一鼓作气来取我，却未料我早已准备妥当，纵是他的主子亲来，吾都能与他一斗。“赵昶点头道：“哥哥远见，可比诸葛。咱们都准备了大半年了。”赵犨又叹道：“在长安竟未能拿住老贼，还让他从容跑到河南道来了。那些人真是乌合之众，好道我就没指望过他们。”

五月，黄巢指派亲信大将孟楷统领三万大军，从蔡州北上来取陈州，希望经此地而归回山东老家。他惧怕李子棋走漏消息的作战计划开始实施，却不知道他将要实施的计划，老早就被陈州刺史赵犨料算着了。

此时，唐延陆续兑现了许给朱温的承诺，让他正式就任汴州，即后来的汴梁，出任汴州刺史兼宣武军节度史。而沙陀族的李克用在收复长安之战中，表现的最为耀眼，作为奖赏，河东节度使的美差也在等着他。而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也收到了盐池之利这块大肥肉。想想看，远在千里之外川蜀的唐延为了驱赶黄巢，收复长安，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唐僖宗也可能知道抱薪救火，只怕越烧越旺的道理，他这何不是被逼无奈么！不过二十出头的他已早早生出白发，夙夜难眠的他不知道延续二百余年的唐王朝，还能否又神奇地渡过此番危机时刻。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早就给出了正确的答案，可包括僖宗及前任各个皇帝都没有去认真翻解，他只去干了一件玄乎又缥缈的事情，找神人占卜。

在位于蜀中的行宫中，大宦官田令孜急怱怱地进到僖宗的殿里，小心环顾一周，将所有人都屏退。僖宗见到他，紧张地问道：“有结果了吗？”田令孜赶忙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捧着递与皇上。上面唯有一个‘宋’字，僖宗见了沉思半晌，不明其义，只好抬头盯着田令孜。田令孜额头不由冒汗，解释到：“废了老大劲，才乩出一个字，陈天师尽力了。”僖宗不由怒道：“这一个字作何解？要朕该如何行事？”田令孜一惊，不由跪道：“天机实难测啊！不过与此字有关的事物，奴才都做了布置。只盼能中其一吧！”僖宗叹道：“也只好先这般，唉！要是李淳凤还活着就好了！爱卿且退下，容朕再思量下。”田令孜行完礼，赶忙退下。偌大的殿里，只剩着眉头深锁的僖宗仍盯着那张纸在看。

钱力可不知道这些个，他的历史知识仅限于知道，朱温将建梁代唐，而此时离那天尚有若干年。他到了紫霞观一日后，晨饭完，钱力由青玉领着，熟悉观中事物。走了一圈之后，交待让他从今以后，只需将道观前后的出行道路打扫干净，观内则由其他师兄清扫，钱力自是恭谨地答应。

紫霞观位于山顶上，往下有几百级青石台阶通往山下，两边都是树木，大多是些松柏长青之树，落叶不多，扫次地一、二个时辰内即能完。平素钱力就借着扫地的机会，清早就在台阶上锻炼，身体日惭强壮。松云见徒儿能自觉坚持练功强身，不偷懒，甚为欣慰。有时地面干净，早早便可完成，钱力便去山下集市里转转，遇到美食便会买上，偷偷带到柳李房中，大多为李子棋所食。花费还是用钱力所剩的银两，幸而那时物价还不贵，钱力省着点还能凑和。

一日，钱力在山下买得半只烧鸡后返回观中，走至半山腰，却见着前方有七，八人挑着十几筐木炭往山上去，当时甚是诧异，在观中未见有人用炭生火啊！还要这么多。可这些人快至山顶时，却又出了台阶，走上一条岔路而去，钱力虽好奇，但顾着为李子棋送食，也就没再管去。

柳清妍从不下山，也不让李子棋轻易走动，她好像就打算在山上隐居似的。李子棋也明白她的用意，去山下人多嘴杂，万一被黄巢的耳目探知，她两人就都危险了。下不了山，她俩的一应用物也就由钱力代为采买，幸而所需的也不多，只要说与他，他都能想法购到。就这样，安静地过了一个月。天开始转热，时节已过端午。钱力如平常样的，一天亮就起身，简单洗漱后便提了扫帚奔至山脚下，从底下开始清扫起阶道。扫至半山时，有一凉亭，便在亭内歇息一下，然后开始练功。

先为蹲立站桩，如今他经过一月多的坚持练习，可以咬牙挺过一柱香的时间。松云师父对他讲，若能练至三柱香，便有一扎实基础，可以开始教他腾跃之术了。钱力强力忍住想要站起的欲望，调整气息，继续坚持，他知道忍过这个肌肉痛苦关，便是靠体内真气的持久决定了。练习这一基础功，锻炼肉肌，也能开始培育内气。

若无松云的点拔，他怎能明白这个道理，只晓得单纯练习腿肌了吧！经年下来，也只会成个肌肉男，撩妹倒有用了。练完站功，调息了下，又开始练习俯卧撑。这道练习，倒是他自己加的，手足并练才无偏颇。

在钱力专心练习时，他却未发现亭外有位老者饶有兴趣地看了他好一阵了。他爬起身，也着实练累了，便坐在石凳上休息。当他两眼四周观望时才发现了亭外的老者。

这位老者身材不高，穿着件灰布袍，脚蹬一双黑布鞋。满脸红光，双眼有神，一头银发却随意束成一个髻，让钱力一见就像个世外高人样的。老者欣赏似的瞧着钱力，钱力赶忙站起整理了下衣装，走向前向老者施了个礼，说道：“老人家好！“老者额额首，笑问道：“你是这观中的道童？”钱力答道：“正是，在下青云，来观中方才一个月。”

老者哦了一声，用双手做了个伸缩的动作，问道：“你这功是哪位师父教你的？”钱力不好意思地道：“自己乱做的，我师父是松云道长。”老者笑道：“不错，不错！“对他摆摆手，转身向山上去了。

钱力恭送老者离去，自己取了布帕去亭边的水溪中洗了把脸，又饮了几口水，继续向上清扫阶道。回到山顶，清洗了后便去斋堂吃食早饭，其他师兄也有在，大家都静默着安心吃食。饭后，师兄们散去，各有所司。只钱力清闲，他在观中走了一道，却未再见那位老者。

钱力便踱去柳李房中，此时二女还在晨饭，见钱力来了，柳清妍让他自坐稍候。李子棋在观中呆了一月余，实是无聊，老想着在石屋时自在的日子，恨不得同着钱力又倒回去。还好学做些女工活，也算修了些性子，要搁以前，打死她也不会动这些的。

李子棋吃的快，放下碗筷便去拿了一块还未完成的绢绣，走至钱力面前，炫耀似的展给他看。钱力见眼前是一块绣着几朵黄菊花的丝布，绣的还算工整，至少看了还能认出是菊花，不禁讨好似的夸了一阵。李子棋听了甚是得意，高兴之下便说道：“待我绣完，便缝成个香包送与你。你感不感激？”钱力自是满口答道：“谢姐姐，感谢姐姐！”其实钱力心里实是把李子棋当成个可爱的妹子，最喜欢逗乐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