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谋定而后动(1 / 2)
望着终于肯在软塌上沉沉睡去的苏不忘,顾南之兀自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而这样的自在与舒心,显然是他许久都未有过的,可以称得上是情不自禁的感觉。
就好像是,他刚刚真就是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一般。
心间不住生出一丝疲惫的他,也终于肯卸下心底的最后一丝防备,就那样自在而又温柔地坐在了床边。
其那终于得以定下的视线,也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苏不忘的身上。
可愈是望着她双颊上那因醉酒而生出的绯红,他却愈是会感到一阵难以自制的异样情绪,就莫名其妙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但很显然的是,即便是他,他也实在无法明白,这种让他愈加难以平静,甚至是令他有些坐立不安起来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他只确定着,刚刚心里只剩下苏不忘的他,为了收拾她,竟都没工夫理会自己。
他一边这样想着,又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襟,这油然而生的嫌弃与鄙夷,便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
而很快,迟来却终到的恍然大悟,再一次令他陷入了愕然之中——
该死的,究竟是什么时候,他竟会下意识,就将女人当作是了自己人?分明他应该笃定的是,即便凭靠着那东西,令她一时醉了酒,他也不可以就对其轻易就失了原有的防备。
于是,他急忙定了定心神,并将视线移向了其他地方。
恰就是在这时,日夜操劳只为顾好这一个小小偏院的赓叔,轻声推门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一袭干净整洁的衣服,嘴里则轻声说到:“房中的气味,有些不大对。”
顾南之应声回头,继而又起身去到了床头之处。
紧接着,他用手指取来了一点案上香炉中的香灰,“是么?这屋中浊酒的味道是重了些……劳烦赓叔替我去查验一下,这里进了谁人的爪子。”纵使他并未凑近去嗅那指间的气息,但他着实没得理由,去怀疑那位将他呵护了多年的老者。
而一向深知顾南之并不精于家务的赓叔,则是一边替其褪下外衫,一边轻声回应到:“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这里交给我就好。”接着,他又熟练地为顾南之换上了新的衣物,“这香里的‘玉宫霍’,确会迷人心智。它本当无色无味,但凑巧的是,它与那花粉相克,你们身上恰好沾了花香又才回来不久,我才能隐约觉察出这——”
说这赓叔是只精通人事的老狐狸,可一点都不夸张。
他深知他将要的话语,必会引来顾南之的不适。所以,他这缓缓说出的话语最后,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直至,他料想当中的,顾南之抢过话去,“竟然真有人比我还着急。”说罢,不禁冷笑出声的他,按照自己的习惯又稍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这次前去,必定会耽误不少时间。如果这里再有什么动静,还需赓叔受累,多替我留意一二。”
而这时的赓叔,已是开始着手整理起房内的家务起来。
一边整理着,他一边又轻声嘱托到:“你安心过去,我就守在这门外。”
但刻意停了两三秒后,不禁面露出了一丝担忧神色的他,半是关心又半是试探地又开了口:“那花,你也饮下不少……现在的冥府可比不得当初,你这次去,必定万事小心。”
听了这话,顾南之倒不禁是抬眼望向了庚叔。
紧接着,他便颇是温柔地开口说到:“我无碍。”他定定望着那个似乎都不曾认真被他打量过的老者,短短的失神过后,竟不知,他那眸子里已然染上了一丝笑意。
见到这一幕的庚叔,便也不再开口说些什么。
而片刻的思忖以后,顾南之又缓缓开了口:“务必不得引人注目。我会赶在天亮之前回来,到时还需再演一出戏与那旁人看见。”而话音落下的他,也恰好推开了房门。
只是,那门之外,并非通向大厅或是庭院,而是一条在多年之前便秘密修建,又从未被人知晓过的密道。
通往密道深处的空地上,置有一些用以照明的烛火。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些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烛火,纷纷散发出的光芒,是刺眼而又滚烫无比的雪白之色。
也正是在顾南之推开门的一瞬,那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庞。
不过一瞬之间,他那本就苍白而又毫无血色的脸上,便充斥着了一阵令人心生畏惧的诡谲之色。
乍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具供人随意差遣调用的尸体一样——
唯有他那本是不再紧锁着的眉头,所终于再次浮现出的决绝与漠然,在印证着他此时此刻的真实身份。
而在自家院路里修建密室或是密道,自古,便是权贵与富贾的标配。
上防权势更高之人的追查,下防草莽或是仇家的追杀;上可藏匿机密或是钱财,下可与旁人私会或是密谈。
饶是到了制度森严到了极致的冥府,这一点,也未曾改变过。
而这样从未被舍弃过的东西,之所以被人称作是“密道”,正是因为其从未被外人知晓过的存在——纵然是有千万双比肩神明的眼睛,在从不停歇地俯视着这个世界,但这不为人知的密道,还是能以这近乎是瞒天过海的手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冥府的一些地方。
比如说“天枢城”顾府,比如说“天枢城”“听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