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婴灵呓怨(2 / 2)
而后,就在这医院里,她的噩梦,她的报应,终于出现了。
而如果不是今夜她亲眼见了这一切,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上,真有那样的东西。
再等她再回过神来,她这才急忙从裤兜里,掏出了那被折作是一个三角形的黄符。掏出的一瞬,那纸黄符便在半空中闪烁出一道紫色的光芒,还不及反应,那道紫色的光芒便将她整个笼罩在了其中!
而那终于将这一切反应了过来的婴灵,则再次狂怒起来。
只见,它将自己下意识蜷缩起来的身体舒展开来,并又俨然撕心裂肺一般,尖叫到:“什么人?管什么闲事!”它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何时出现的,它只觉得其身上那道紫色的光芒,耀眼得可怕,几乎令它睁不开眼。
再听了这话的那男人,则徐徐将手收回。
随即,他便不紧不慢地又开口说到:“小屁孩儿,你若现在收手,我还能保你不会魂飞魄散。”其一如既往的从容当中,在这时,则多了一丝让人不容置疑的笃定。
而这,却恰是将那婴灵好生一番刺激——
近乎只是抬眼的一瞬,它便咧着嘴角,恶狠狠地扑咬过来——
可就像是再次意料到了这一切一般,只见,那男人轻叹了一口气,便将右手作剑指状的食指与中指咬破,以左手掌心为黄符,用自己的鲜血画出一道现形符来。
紧接着,他又将掌心上的符咒猛地向外推出——
下一秒,那泛着光芒而又愈加变大起来的符咒,便就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迎面而来的婴灵身上。
而这一切,竟是……快得出奇。
就在他身后那女人眼中看来,仿佛就像那一声叹气尚未结束,那被迫现形的婴灵便已被击退在了地。
她甚至都还未再次将那婴童看清,那男人温柔又平静的声音,便又回荡在了她的耳际,“你我实力已见分晓。况且你也害了不少人了,怨气多少该散去一些了吧?”
可偏偏,这男人到底不是个熟知孩童心思的家伙。他这所说的每一句话,竟都恰好成了,将那婴灵彻底激怒的导火索。
就这样,那分明已是被击退在地的婴灵,便又猛烈颤抖起身体来。
其刺耳的尖叫声,也便接踵而至,“闭嘴!闭嘴!闭嘴!”包裹在它周身上的黑气也愈加浓烈起来,仿佛随时就要炸裂一般,“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些什么……生生被搅成肉泥的滋味,你们体会过!?”紧接着,它悬浮至了半空,准备发起新一波的攻击。
就如此看来,一番打斗已是难以避免。
想到这里,那男人不禁颇是无奈地撇了撇嘴角。其那脸上油然而生出神色,更皆是一种要将这后果尽数承担了的悲壮。
索性,他便稍将气沉丹田,并以双手小指与无名指两两相扣、中指并拢指天、食指相抵并将拇指相靠,迅速结下一个“斗姥”法印。同时,他双脚又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与“瑶光”七星的位置顺序,布好了一个“天罡阵法”。
如此行云流水一般的布置以后,他的嘴里,便就中气十足地大喝出了一段与那自然之力所结下契约的咒语:“天地昏沉,七星风火,若闻关召,速速来临,七星剑,急急如律令!”
而不出意外的是,这一次,同样是快到令人咋舌的操作。
这唯一能够见证这一切真真切切已然发生过的,是这房间内因为这些打斗而变得乱七八糟的痕迹,以及身后窗外呼呼大作的狂风。
就再次还未等那望着这一切的女人,彻底回过神来,那男人便又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面前的那只婴灵封在了自己右手的剑指之下——他巨大的灵力形成了一道无形却又同样巨大的压迫感,使得那婴灵再动弹不得丝毫,连撕咬与龇牙咧嘴的恐吓都无法做到。
但很显然的是,那男人并没有什么耐心。
他望着自己指缝中的那团黑气,心里再没了最初的气定神闲。似乎,一心只想早早回家睡觉的他,并不乐意看到,这与之前自己脑中所想大相径庭的一切。
索性,他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又假装起了正经,“好一个不知悔改,这就让你魂飞魄散。”
可谁知,那心思再单纯不过的孩子,并不懂得其中的意味。
它在那男人的指缝中挣扎着,并再一次竭尽全力一般,又怒吼出声:“动手!那你现在就动手啊!”但不知为什么,说着说着,它那本是尖厉刺耳的音量却柔弱下去不少。
那模样看上去,这被轻松拿捏住的婴灵,已然黔驴技穷。
而那所谓的“魂飞魄散”,也仅仅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见状,心中愈感不妙的女人,便挣扎着爬到了那男人的身边,并伸手一把死死抱住了他的小腿,“师父,大师……道长,放过这孩子吧……”终于放声大哭的她,一度哽咽到无法将话说清,“是我不……好,请您超度她吧,求求……求求您……”
听了这话的男人,也终于面露出了与适才不一的神情。
索性,忍不住挑了挑眉的他,当即便斜睨了身后的她一眼,并暗自嘟嚷一句:“早干什么去了。”
那女人则赶紧求起饶来:“是我错了……是我不好,下辈子再让我们做母女吧……”她索性一股脑将自己的眼泪鼻涕蹭在了男人的裤子上,大概是眼泪太多花了眼,也大概是,试图让男人看清她真挚的眼神。
那男人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几乎便要把自己的白眼翻到了后脑勺去。
只见,一向厌极了是非与麻烦的他,一个没忍住,又顺带往回收了收自己的小腿。
片刻之后,不禁“啧”了一声的他,这才平静地回应到:“我可以替你超度。但你二人的缘分,既已断在了你自己手中。断便是断了,你再求,也必再回不来了。”
而感觉到转机的女人,则又偷摸着往上再猛蹭了一把,“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事实上,这男人做着如此的营生,却偏是天生身有洁癖。
尽管那眼泪鼻涕与口水并未真正沾染到他的皮肤之上,但他早已心里生了不少的恶寒。索性,他嫌弃地缩了缩肩膀,并故作愠怒地又开了口:“退回去,当心我一脚,就让它魂飞魄散。”
他就像是威胁一般,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但他的心里,却未见得真有与之相应的底气——前几天恰好在医院见了那女人的他,当时只是瞥了一眼罢了,就能确定,那趴在她肩上的婴灵,竟足有五个之多。
就这样的家伙,又要他怎么相信,其会突然就良心发现了?
而他之所以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当然是因为,他想要尽快脱身。
于是,他急忙又一把将腰间的紫金葫芦抽出,并以右手迅速结好一个“慈航印”,试图将那封在指间的婴灵收入葫芦当中。
可谁知,那婴灵一见空隙,竟还想反扑——
只见,它一边在那男人的指缝中奋力地挣扎着,又一边学着大人的模样,恶狠狠地开了口:“你这样做,别以为我会感谢你!”可下一秒,它还是被早已看穿一切的男人又一把稳稳擒住——顷刻之间,它便被那缚在周身的巨大灵力,化作了一粒光珠。
紧接着,这悬浮在空中的光珠,便“嗖”的一下,被直直吸进了那男人手中的紫金葫芦。
而在那光珠的光芒彻底消殒的一瞬,他便娴熟地用黄符封住了葫芦。
随即,一个没忍住,他又抱怨一般暗骂到:“聒噪。”
却不想,就在他这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竟又被身后的女人一把箍住——这一次,是被她紧紧地抱住。
就这一举动,可是把那男人吓得不轻……
仿佛在那一瞬间,浑身要全部僵硬了的他,更是陡然觉得,其自己浑身的青筋,都要在一瞬之间,凸了出来。
在那强烈的不适之中,他只依稀听到了那女人喑哑的哭喊声。
就面对那女人含糊不清和语无伦次的道谢,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这男人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很快,他便逼迫着自己,要以常人的心态,来试图让自己能再多理解那女人一些。而内心再三挣扎和犹豫之后,他还是柔声安慰出声:“都结束了,快去睡觉。”
要知道,打小他接触最多的,便是那鬼。
仿佛根本不知何为恐惧的他,渐渐的,竟实在难以接受常人面对鬼怪时的诸多反应。但毕竟,他好歹也是个要吃饭饮水的人,如果要他眼睁睁望着那令人不忍与心碎的一幕而不为所动,也到底不大现实。
因此,他才学着旁人的模样,与那女人柔声安慰到。
因此,他才根本就懒得再去计较,那女人这一次不得不面临的现世报,究竟是心有苦衷,还是咎由自取。
而听了这话的女人,呆愣了许久,这才缓缓松开了男人。望着他不带片刻犹豫就要离去的背影,终于又回过神来的她,这才兀自张了张嘴,怯懦地轻喃到:“还不知道……道长叫什么?”
那男人分明也是听到了这话的,但他却再没有说话。
只见,他迅速地拉开房门,并走进了外面已经恢复亮光的走廊——那条走廊里,是依旧有说有笑的护士和偶尔出来寻求帮助的陪护家属,当然,还有一两个无法入眠的病患。而仿佛,刚刚在这病房里发生的一切,都依旧只是,那个女人的南柯一梦一般。
但其实啊,那男人爱死了这种感觉。
他爱死了这种大战过后的平和与无恙——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离开。而他只要偶尔,对,偶尔出现一次,去守护这些人仍旧的平和,便就足够了。
于是,他镇定自若地整理了一下周身的衣物。
接着,他便温柔地和这医院里每一个迎面相遇的人点头微笑,就好似一个才从那里探望了病人过后的普通人一样。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向喜爱缓慢的他,直到离开医院的大楼,这才缓缓开口说到:“老子叫李青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