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欺天衍化(2 / 2)
徐林站起身,开始将天碑学院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眼前的鬼魂老者听——从圣亲王驾临学院,到学院夜间遭遇不明杀手组织灭门,再到自己如何侥幸逃出生天,又是如何机缘巧合地来到了这里……
徐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都事无巨细地述说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徐林一直在留心观察这位老者。但可惜的是,这位看似跟学院有着莫大关系的前辈即使听见学院全体师生都已经命丧黄泉之时,也并无动容。徐林心里暗暗琢磨着,难不成自己猜错了,这位神秘前辈其实跟学院并没有多大关联?
“天意……当真……诡谲难测……”
听完了所有的一切,老者略发感慨,但他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只是眼睛聚焦在了徐林身上。徐林很识相地靠近了老者一点,他感觉这位强大而神秘的前辈可能要关照自己了,毕竟把外面的情报带进来汇报一番,于情于理也是有点功劳的。
“你既不是‘传承者’……却也能进入此地……自是有属于你的因果……你且将‘天衍令’交出……吾便将你……平安送出此地……”
“‘天衍令’?实不相瞒,晚辈并不知道什么‘天衍令’,前辈您可否说的详细一点?”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徐林此刻已经是一头问号。
“你刚刚……是不是说过……有一位老者……给了你一块……令牌……”
“哦!您说的是刘伯给我的那块牌子啊!好的,前辈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找出来。”
原来是刘伯托付的那件信物啊,早说嘛!徐林开始在自己身上一顿摸索,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摸个屁啊!自己是灵魂状态进入了此地,那块令牌怎么可能带的进来?身上自然是空空如也。
别说令牌了,连自己身上的衣服都不是真实的,按照徐林的理解,此刻的自己只是照着幻阵外真实的自己复制出的影像而已。
“前、前辈。实不相瞒,晚辈来到此处,身上并无任何物件,您说的那个令牌自然也不在晚辈身边。无法交给您了。”
徐林解释完,心里还有点狐疑,这位前辈看样子在这个幻阵空间里已经存在了很久了,为什么他会不知道空间外的实体无法带进这里来这种事情呢?
“怎么可能……既然能进入此处……怎会没有‘天衍令’……”
徐林再一次从这个沧桑的声音里感受到了情绪波动,这次的情绪里除了跟先前相同的震惊之外,徐林似乎还感受到了一点困惑。
紧接着,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神识意念扫过了徐林全身,徐林感觉自己一生所有的隐秘都被人瞧了个遍。这应该是眼前的老者为了验证徐林所言非虚而做的检查,徐林虽然紧张,但却也无心无愧,毕竟确实此刻的自己身上是真正的“连根毛都没有”。
“为何如此……为何如此……绝无可能啊……”
灵体老者在喃喃自语,他一会看向不远处的那个被白光围绕的人影,一会看看近前的徐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魂魄在此……说明此代的‘缚誓者’……确实被消灭了……若没有他的魂魄……与天衍令共鸣……吾也不会被唤醒……”
“可为何……不是传承者进入此间……而是这个无关之人……”
“天衍令……也确实未在此处……”
老者凝望着远处那个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一顿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徐林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缚誓者,什么传承者,什么天衍令……徐林此刻只想早点摆脱这个诡异的空间,和这个似乎并不能很好沟通的“学院先贤”。
“前辈?前辈?既然我没有您说的那个什么令,并且您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您是不是可以送我离开这个地方了?”
“勿躁……你进入此间的因果未明……事关重大……不可轻率……”
看来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徐林丧气地坐在地上,与老者一同看向整个空间里唯一的光亮所在。这种完全跟不上局势的感觉,让徐林倍感不爽,从小到大,虽然他体力孱弱,但论智力方面,他还没在谁面前拜过下风。除了……他的父亲,那个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的小小县吏。徐林依稀记得,小时候,父亲从一介县衙文书升为通判再到一县之长,凭的就是一手百无一漏的推理断案能力。但凡经他手的案件,无论多么诡谲离奇,最后都能被抽丝剥茧地还原出真相。也正是因为这种能力,徐林的父亲才会被太师府看中,破格从地方升迁为太师府的幕僚。
如果父亲在此,能不能窥探出今晚这一切的一丝玄机呢?徐林一边想着,一边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个发着白光的人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林终于是受不了了,他略带不满地开口道。
“前辈,恕学生斗胆问一句,我们还要在这耗多久?实不相瞒,晚辈还有重任在身,若是方便,还请前辈早日送学生回归现实。”
那鬼魂老者慢慢从沉思状态中恢复过来,眼珠子略微转动,看了坐在地上的徐林一眼。
“此处乃……吾师以伟力构建的……须臾之间……处于时间的夹缝之中……即便你在此……度过百年……外界不过是……转瞬而已……”
“至于你所说要事……无非些许人命……天碑学院的人命……或是俗世的人命……无论多少……与眼前之事相比……皆微不足道……”
听到老者的话,徐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双拳紧握,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他虽然背对着老者,但那种从身体中满溢而出的愤怒,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我原以为,你是我们天碑学院的先贤英灵,尊你一声‘前辈’!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如此无德无义之言!那些你口中的,‘微不足道’的人命,他们一个个,却是我的同窗、挚友!他们都曾经,是一个个鲜活、真实、有名有姓的人!即便你真是什么学院的前辈,我也不允许,你随意地贬低他们!”
徐林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让老者那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脸庞竟也微微有了些动容,他静静地看着徐林的背影,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但很快,那张苍老无比的脸又归于了平静。
“呵……有意思……可惜……你终究只是局外人……蟪蛄不知春秋……井蛙难以语海……与你多说无益……”
老者的视线又聚焦到了远处那个环绕着白光的人影身上,微微沉吟,他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不知是对徐林,还是对自己说道。
“也罢……虽无‘天衍令’为楔……吾剩余的力量……亦可发动‘欺天衍化’……至于下个千年……也该有后人……彻底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