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无信者(1 / 1)
阿祖尔一家并不信教的,实际上就连神神叨叨的外祖母也没什么明确的信仰,顶多信祖先,相信祖先的力量会保佑着他们。她讲的故事很明显大多都串台了,附近的几个教派的教义都被她搬到祖先说过的话里了。
整个联邦,其实主流思想就是无神论,无信者占据主导地位,毕竟过去打了败仗那时被殖民多年,也没见到哪位神明出来拯救他们不是吗?
因此,当前世界上的几个主要教派,在旻杜·萨万联邦共和国根本没有市场,你敢来传教,这边就敢给你指定主祭主教大主教红衣大主教,天天给你的信徒上别的思想课。
时不时还有消息说,哪几个教派的分支是邪教,主要人员都得抓起来绞刑,信教的人没犯事也要住起来关上十天。
村头的打谷场上,闲汉八婆吹牛的时候,也有信类似这类教派的人传教,虽然没人会去举报,但总会有熟悉她的邻居嘲笑她:“有本事那些红制服甩着棍子吹哨子抓人的时候,你别找急火燎的把你那个破旗子埋地里啊?你家的真神还会害怕红制服?”
诺因村附近还有几个很小的野生野长的教派组织,这个不在政府重点管辖范围之内,它们在那些宗教大国,被欺压的毫无立身之处,偏偏是这个崇尚科学,崇尚无神论的国度,反而让他们有了足够的喘息之机,悄悄的扩散着他们的影响力。
他们偶尔还会登门传教,用低沉的嗓音跟你说谢谢。他们总是派出那种年纪大的人出来行走,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有人忍不住去帮上一把,而这种心怀善念,多到忍不住的人,就是他们的传教对象。
假如你帮了他们,他们会诚恳的谢谢你,然后跟你说几句他们的教义看你是否理解。比如你是否愿意接受和理解,你的帮忙其实是神的旨意,我感谢你是不对的,我们其实应该一起感谢神。
愿意接受,那就是兄弟姐妹了,不愿意的,就是没那个天分,缘分的,他们也不强求。或者,多来几次,你就愿意理解了呢,比如现在,你理解了吗?
至于为什么善良的人总是频频被打扰到,只能说这些传教的老人他们绝对都是虔信徒,虔信徒肯定要求高,往自家教派里拉人,怎么可能去考虑那些混混恶棍呢?当然选最好的一批啊?
阿祖尔的父亲是诺因村的会计,除了自家种地,也要帮村长做账,有了这些收入,阿祖尔才能去社区学校上学。家里总有一些父亲拿回家的上面下发的宣传材料,反迷信,讲科学,讲人治。阿祖尔小的时候不认真读书,这些东西他倒是看得挺起劲的。
比如有一组宣传画,画的就是村民的愚昧:
贫穷的村民活不下去了,只能祈求财富与贸易之神赐予他一笔横财,好让他能买到食物,提丰城的官员,给他送来了救济金,村民十分感动,大喊:“感谢伟大的帕尔托斯!感谢仁慈的财富与贸易之神!”当然宣传画最后的重点是村民受了教育不再迷信神了。
阿祖尔小时候就是以这种东西为课外读物的,因此也就不信什么神秘事物,不出声反驳外祖母的那一套,其实就是尊重老人而已,你总不能拿着社区学校发的课本跟你年迈的外祖母说并且让她必须接受,天上没有赏善罚恶的雷神使者,没人保佑你赐福你,替你赶走坏人,那只是云层摩擦产生的剧烈的放电现象吧?
如果说他什么时候产生了动摇,其实还是在省城提丰读书的时候,这些外国人,在免费(免费的就是最贵的)的食宿教育之中,夹杂了很多私货。阿祖尔的很多同学都开始信教了,并且休息日的时候成群结伙的出去不知道干什么,一脸虔诚的好似去拯救世界。
学校的图书馆里,也放了很多很多各种神学,神秘学,仪式学的书籍,甚至还有一部分翻译成了萨万语,旻杜语,虽然没有相关的课程教他们这些官方明令禁止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很明显借阅痕迹非常严重,哪怕书架上有大量的重复书籍。
在最后一个学期,所有的学习科目在上个学期就都结束了,他们系里每天安排的就是讲演,还是强制去听的那种。
上台的人里有校董秘书,有航运公司老板助理,有学长前辈,有从船上下来休息的船员,日复一日的强调着以后的工作习惯,生活习惯,还夹杂了大量的信仰习惯信仰要求。
也就是说,虽然联邦官方说了禁止在学生中间传教,但是,这些人还是通过大量的信息告诉学生,想要在船上生活下去,融合进去,至少你得知道别人在干什么,什么时候能打扰,什么时候不能打扰,什么时候必须融入进去,否则闯下大祸,后果就是把你退回学校,然后从新选择船只从头开始,或者赔偿校方数年之间在你身上花费的金钱。
这里插上一句,契约之神的全称神名,是欺诈与契约之神,所以这个外国人人来人往,尤其是信奉契约之神的苯奇那亚神圣帝国的商人,教师,管理者常驻的学校,联邦政府官方管理不到位也是正常的是吧?
在这种几乎挑明的潜规则之下,阿祖尔也不能免俗的学了很多奇怪的知识,禁忌,背诵了很多神名,和相关的仪式。所以,在外祖母给他护身符的时候,才会态度这么虔诚的欣然接受,让老外祖母分外放心。感谢教育!它总在不经意之间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阿祖尔陪着父亲,还有外祖母,度过了几天难得的假期,然后假期结束的日子到了。按照命令,他必去按时回到提丰城,到朗恩商会集合,然后会和同伴集体出发去往海边了。
父亲一直很沉默,阿祖尔幼稚的安慰并不能使他开怀,阿祖尔说等发了工资,一定第一时间给他寄回来的时候,他笑了笑,然后拒绝了,让阿祖尔自己照顾好自己。学徒的日子,很难过,他做过木匠学徒和会计学徒,他懂得。他担心的就是,阿祖尔虽不是城里的孩子,但真的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知道到时候会哭成什么样子呢!
在父亲的担忧里,在外祖母昏昏欲睡的嘱托里,阿祖尔走了,背负着家人的祝福,走上了在大海上艰苦求生,以及发家致富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