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雪上加霜(2 / 2)
少年未言语,只是嘴角微微一撇,轻轻摇头。
老者拍了拍脑门,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好好养伤,以你的底子和年纪,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能自由行动了。”老者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又转身,看着少年惋惜地说道:“有句话我本不想现在就告诉你,但是,你要知道,就算你痊愈了,也活不过四十岁,对你们这些习武之人来说四十岁可是短寿。”
陈溪来依旧没有说话,老者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一声后关门离开。
老者走后,陈溪来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不知过了多久,两行清泪滚出眼眶,沿着眼角流下。“四十岁,还要苟活二十多年啊!”少年惨笑道。
十月桂花开满山,银白金黄香满天。
陈溪来推开房门,脸色苍白,气息孱弱,阳光照在少年的身上,一丝久违的暖意涌上少年的全身。
时下正是深秋,陈溪来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日总算是下床出门,感受到久违的阳光和外界。
老者正在院中忙碌,陈溪来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只闻到一股浓郁雅致的桂花香味。陈溪来向老者打了一声招呼,老者却转身打趣他大姑娘终于出阁了。
“出去走走吧,切记量力而行。”老者继续弄着他的事,背对着陈溪来说道。
陈溪来拉开院门,眼前的景象让他难以置信。
老者的院子建在半山腰上,与对面连绵不绝的山川隔河相望。秋雨初晴后,对面的山川被云雾环绕,如出浴美人腰间的洁白轻纱。云雾时而蜿蜒迂回,时而倾泻流动,世人只知秋水共长天一色,却不知一川上下云与雾。
陈溪来呆滞的迈着步子,沿着曲曲折折的石子路,走到一棵高大的榕树下。他倚在榕树的树干上,看着对面山腰上的云雾如瀑布般飞流直下,在河面上铺起厚厚一层,像松软的棉花。
几只飞鸟落在陈溪来头顶的树枝上,唧唧喳喳地叫着,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鸟落在树枝上,一场盛大的演出在他头顶上进行着。
云舒雾散,飞鸟跃迁,虽阳光明媚,大地却显得更加荒凉,秋风更加凛冽。
陈溪来紧了紧身上并不合身的衣服,沿着来时的路回到老者的院中。老者已经忙完,正捧着茶杯在院子里那个光秃秃的银杏树下喝着冒气的热茶。
“清晨带露的桂花,与清明前的茶叶一起冲泡,简直是妙不可言,小子,快来尝尝。”老者见陈溪来推门而入,连忙招手说道。
陈溪来做到老者身旁,学着老者的模样尝起了茶,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老人家,您总得告诉我您尊姓大名吧,不然我每次都要想着如何称呼您。”陈溪来实在无心品茶,便找了个话题聊着。
“你这小子,都说了我只是个糟老头子。”老者气呼呼的说,“不过你都这么说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姓李名怀桑。不过啊,你以后就叫我老头好了,我就继续叫你小子,老头,小子,合在一起就是老小子,哈哈,多好。”名为李怀桑的老者爽朗笑道。
李怀桑的话让陈溪来一时间有些为难,“称呼您老头不太合适吧,这太不礼貌了。”陈溪来尴尬地说。
“小子,你都是在生死边缘走过一回的人了,还在意那些俗世间的虚礼干嘛。”李怀桑故作生气地说。
李怀桑的话让陈溪来释然,的确,自己连命都不在乎了,还在乎那些虚礼干什么。“老头,多谢啦。”陈溪来拱手道。
“你看你,又来这套,差不多得了。”李怀桑急了,挥手道。
陈溪来陪着李怀桑喝完了两三杯茶,直到茶水的味道已经变淡才告辞回房。李怀桑的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房,陈溪来住在院子东边的那间房内。
陈溪来回到房间,无意间看到自己的横刀,被清洗干净的横刀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张方桌上。刀鞘上包裹着暗红色的皮革,皮革细腻柔软,鞘口下三寸的地方缠绕着一圈黑色的线,方便握住。刀柄则是斜着交织缠绕的暗红色丝线,裸露出来的部分散发着淡淡的古铜色光泽。
他走到方桌前,用手从左至右拂过横刀,沉寂许久的双眼中渐渐迸发出火热。陈溪来一手捂住刀鞘,一手捂住刀柄,拔刀起舞。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吸引了李怀桑的注意,他闻声赶到陈溪来房间,看到陈溪来双眼无神,颓势更比之前浓了许多,那把寒芒全露的横刀被扔到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陈溪来垂着头喃喃自语。
李怀桑见状,重重的叹息一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横刀。“我本该早些告诉你的,但是我怕你接受不了,小子,不要怪我。”李怀桑走到少年面前,轻声说道。
陈溪来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怀桑。李怀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横刀收回刀鞘。
“你之前受的伤太重,而且你应该是使用过某秘法,强行透支你的生机。你现在不光阳寿不长,而且,你的丹田尽碎,体内再无一丝内力。”李怀桑调整心绪,尽可能说得委婉一些。
李怀桑的话如千斤之鼎,重重地压在陈溪来身上,他双腿一软,顺势瘫坐在地上,随后放声大哭起来。
李怀桑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坐下,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想安慰陈溪来却发现不知能说些什么。
陈溪来的哭声戛然而止,李怀桑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他擦干净泪水,起身向床边走去,如同失去魂魄一般。
陈溪来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这三天时间他药也不喝,饭也不吃,让李怀桑心中好是担心。
直到第四天下午,李怀桑端着饭碗站在陈溪来房门口,左右徘徊,始终没有推开房门。
李怀桑无奈地叹气,弯腰将手中的饭碗放在陈溪来门口,正欲转身离开。
房门打开,面容憔悴的陈溪来站在门内,李怀桑欣喜地看着他,话到嘴边还未出口就看见他端起地上的饭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颤抖着嘴唇哽咽,两行热泪滴入碗中。
“还有吗?”陈溪来风卷残云一般,片刻功夫就吃完碗中的饭菜,然后将碗伸到李怀桑面前说道。
李怀桑大喜,连忙接过陈溪来手中的饭碗,点着头说:“还有还有,我这就去给你盛。”
陈溪来抬头看着躺在屋顶上的夕阳,夕阳像是害羞了,趁着他不注意悄悄藏到屋顶的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