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穷与达 扎魔耶死,死亡蛛丝(1 / 2)
种子掉头, 帝果也跟着掉头,迎面正好撞上扎魔耶和杭天烈。
两人再次打了起来,这次的动静, 像是动了真火, 扎魔耶周身被一圈又一圈的烈焰环绕, 杭天烈身后则是一个暗金色的巨人虚影, 巨人手持双锤,对着扎魔耶不断轰击, 扎魔耶化身的烈焰,则一圈一圈覆盖在巨人身上,瞬间把那巨人虚影磨灭了近半。
这还是傅长宁第一次正面看到魔族出手, 和修仙界的魔修全然不同。
“不是灵力, 也不像魔气。”
更像一种全新的力量来源。
“是魔气,但和我们所认知的魔气不同。传闻, 魔修的功法一开始, 便是脱胎于域外魔族。但修仙界不存在魔气,那位大能最后将功法进行改造, 转而吸收天地间的浊灵气,之后, 就建立了我们所熟知的酆山。”
姬危年不知何时,来到了傅长宁身边。
“原来如此。”
傅长宁没有问更多。
姬危年却看着她,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名法修?”
这个问题略有些耳熟,傅长宁回忆了一番, 才想起来, 如沙也问过。
“喜欢和有天赋,就够了吧。”
真实原因是当时根本没有选择,问尺给了她《归元诀》, 她就修炼了。
越修炼越能体会到法术一道的精妙,有些东西,是穷其一生去探索也未必能索尽的。
皓首穷经,不过如此,她沉醉其中,如痴如醉。
所以剑之一道,其实并不喜欢吗?
姬危年没有问这个问题。
他只是在这一刻,彻底轻快了下来。
喜欢就好。
那剩下的,就各凭本事吧。
“快开始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杭天烈和扎魔耶的竞争已经进入白热化,另外两名魔族完全无法膺其锋芒。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他们一直以来低估了焉鸠涯,这家伙的实力分明不下于扎魔耶多少,从前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焉奇那也发现了,但他此刻只剩下了一具骨头架子,实力大减,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这时候再闹,他怕焉鸠涯动杀心,直接毁尸灭迹,到时候他连回都回不去。
这两人之间的搏杀吸引了在场所有注意,没人注意到,之前那颗包裹着血玉帝果的心脏,已经重新回到了魇八十一的尸体里。
尸体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无形的红色脉络,顺着心脏,丝丝缕缕往外逸散。
这时,扎魔耶出其不意,一招之下,彻底击溃杭天烈身后的暗金色巨人虚影,而后哈哈大笑,将种子和帝果纳入怀中,远遁而去。
他警惕心极强,哪怕种子之前已经烧过焉奇那,也没有让他放下戒心。幸好来之前,他准备了一件至宝,此刻有那宝物隔绝,倒不怕出什么事。
青琅护着已经二度昏迷过去的除凤衔,看着在场其他虎视眈眈的魔族,他迟疑片刻,终究没有追上去。
他已经看出来了,傅长宁有妖蔓,姬危年周身有不知道名为什么的护身法宝,总归都不需要他保护。
在场真正毫无底气和准备,就稀里糊涂混进来的,只有一个除凤衔。
其他两个师弟师妹都是八百个心眼子。
但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弟子,比起诅咒之种,弟子的性命安危更重要。
杭天烈倒是想追,但他被击溃了巨人虚影,伤势和损耗都不轻,哪怕有再多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扎魔耶志得意满,扬长而去。
等等!
他目光突然变得愕然。
不止他,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不对劲。
扎魔耶根本没能跑远!
他看似一遁数里,但人却仿佛停在了那个位置,不管他怎么往外跑,定睛一看,脚下的地都没动过。
那些之前无法引人注意的红色脉络,此刻变得显眼起来,它们如同红色的烟,飘荡缠绕在扎魔耶的身侧,将他牢牢固定在那里,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像是一个蛛网,将中心的猎物死死缠住,绞到窒息。
再看扎魔耶,他显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大笑,回头看着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
“这次,是我赢了!”
在他的视角,他已经跑出了这些人十多里,很快就能回到之前的断崖位置,离开地下,乃至魇魔界。
视野里那些人变得越来越小,几乎微如墨点,但奇怪的是,他仍然能清楚地看见他们瞳孔的颤动,以及脸上细微的神情。
他神识有这么强吗?
这丝疑惑在心里一闪而逝。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时,红色脉络几乎已经掏空了他的心脏。
傅长宁动作微微紧绷,知道真正的重头戏要来了。
扎魔耶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其实已经跑了很久了,久到像是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么远,但他始终没有看见前路。
他想起儿时,母妃告诉他,烈火魔族、古魔族与狂魔族三族共掌圣廷,他身为烈火魔族的殿下,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圣廷之主的人选。但这条路,很长很长,可能终其一生,也看不到尽头。
他说他不怕。
他扎魔耶是魔族年轻一代第一智者,小时候不怕,长大后更不怕。
诅咒之种好,那就应该是他的。
血玉帝果出现了,那也应该是他的。
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应该归他这种聪明人所有,蠢货不配觊觎。
他低头,也许是即将死亡,这一刻,双目前的迷雾消失,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被掏空的心脏。
一颗全新的心脏,取代了他那颗跳动了快两百年的鲜红心脏,血色菱形晶体在其中散发着微光。
下一瞬,血红爆裂,化为飞雾,吸收了他身上修为的红色脉络迎风而长,织就一场盛大的血色蜘蛛网。
所有人转身就跑!
这蜘蛛网身上的气息,已经超过了筑基!
傅长宁坐在妖蔓身上,青琅化身巨□□背着除凤衔和姬危年,两个魔族也各显神通,取出了族里交给他们的保命的家伙。杭天烈什么护身的都没有,还身受重伤,他左看右看,目光略过那两个魔族,丝毫没指望他们,他盯上傅长宁。
“带我走!最后一颗血玉果给你!”
之前他们的交易是三颗血玉果,他给了两颗作为押金,还有一颗还在他手里。
之后局势变得太快,两边联盟破裂,傅长宁也知道了真相。按理说,最后一颗血玉果就不必给了,他现在说出来,显然是打算用这个换取活命的机会。
那蜘蛛网还在不断往外织,等它织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要知道,实力最强的扎魔耶,已经死得干干净净,连根毛都不剩了!
傅长宁头也没回,妖蔓往外遁得飞快。
“啧,真绝情。”杭天烈啧了一声,目光在四周转了圈,落在焉奇那身上片刻——认真思考了下拿他做替死鬼的可能性。
焉奇那一副正在狂奔的骨架,被他在背后看得牙齿打颤,心中不好的预感直冲天灵盖。
这时,杭天烈眼角余光发现了点东西。
他眼前一亮。
“四颗!”
“还有扎魔耶的储物戒,全部打包给你!”
十颗血玉果,如今的圣廷最高长老所在的狂魔族分到四颗,剩下烈火魔族和古魔族各三颗。古魔族的在他手里,烈火魔族的不用想,肯定在扎魔耶手里。
话音未落,一根黑红色巨藤猛地抽了过来。
杭天烈一把拽住,站了上去,储物戒和一个小盒子跟着抛了出去,落到藤蔓最前方的姑娘手里。
傅长宁接过,没有回头看,专心跑路。
狂风吹起她的长发,杭天烈只能看见青丝下一点下巴,清泠泠,玉似的白,肌肉弧度依旧很平,没有笑。他原地在藤蔓躺了下来。
莫名其妙被落到了最后的焉奇那悲愤欲绝,“焉鸠涯!救我!不然回去后族里不会放过你的!”
“麻烦。”
杭天烈不耐烦,侧翻了个身,懒得搭理他。
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又坐起来,丢了根金色长绳下去,将那把骷髅骨架一把捆住,就这样吊在妖蔓后边。
他观察了会傅长宁,见人没出声,也没回头,似是默认了,就又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
那片蜘蛛网蔓延得很快,几乎是数十息内,就已经张罗连结了整个天地,血色霞光将原本的黑暗映射得一片通红。
这时候,一行人才跑出去不过几里。
无数的血色蛛丝从后边扑赶而来,速度极快,离得最近的焉奇那几次差点被蛛丝碰到,发出一声又一声惨叫。
只比他快了一点的两个魔族差点就想动手砍断金绳,让这家伙的骨架和他的血肉一起魂归圣域了。但看着杭天烈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到底还是没敢动手。
最安全、跑在最前边的是青琅,天隼族速度本就一流,加之他之前虽然受了伤,但实力在这些魔族中保存得还算完整,勉强可以领跑。
但当他提出让傅长宁过去时,傅长宁没有答应。
两个人已经是极大的负担,再加一个她,青琅无疑会更加艰难。
她既然有这个能力自保,就没必要去叫别人冒险。
何况,她看着身下粗如巨蟒的黑红藤蔓。
妖蔓在那些血管里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等它出来,实力就已经可以比肩杭天烈之流了,见到他半点没了之前的怂——刚刚杭天烈上来的时候,它还故意抖了抖,想把人给抖下去。
杭天烈不是会吃这个闷亏的性子,没吱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面对这个蜘蛛网,妖蔓虽然在逃跑,但也没多害怕的样子。以它的胆量,真要能威胁它的性命,这会儿早躲她怀里瑟瑟发抖了。
傅长宁心里想着这些判断,同时也在思考姬危年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这一切?
两人的目标毫无疑问是一致的。
姬危年带着“钥匙”进来,不用说,从一开始目标就是诅咒之种。
傅长宁得知消息比他晚很多,但既然知道了,也不会放弃。
只不过,之前有更大的共同敌人,魔族摆在她们面前,现在魔族打头阵的基本死伤完了——说起来,这会是姬危年一开始的目的吗,他的底气就是这个?先用魔族的命把该踩的坑都踩了?
那现在呢,这个一看就更恐怖的蜘蛛网又怎么办,继续用人命填?
谁来填?
念头转到这里的时候,傅长宁的思维突然凝住了。
像是有极寒的冰冻住了她的脑子,一瞬间,寒凉彻骨。
这个人烟荒凉鸟不拉屎的破魇魔界,还有谁可以填?!
傅长宁转身就往回跑。
妖蔓虽然不解,但听到命令的它,也很快调转方向,重新回到主人身下。
原本还舒舒服服趴着养伤的杭天烈和被吊在下边的焉奇那,被这剧烈的动作带得一抖,差点摔下去。
“干嘛呢?”反应过来后,杭天烈骂,“你疯了?!现在回去!”
动静惊动其他人,原本已经隐隐落到最后的两个魔族也惊呆了,这人疯了,跑回去送死?
傅长宁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她毫无把握。
从在这个秘境遇到姬危年、黄若婷他们开始,这里的一切都走向了她此前从未想过的方向。
她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她什么钥匙,没有人告诉她什么诅咒之种,更没有人告诉过她,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局,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比起这些人,她没有任何优势,只能随波逐流地去见证这些事一件件发生,随机应变。
她一路上都很沉默,除了需要她出声的时候,很少主动做什么,一方面固然是想降低存在感,幕后布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无力。
实力上的无力。
消息上的无力。
——除了做好自己应该做的,破坏应该破坏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所有人都在图谋,可到底在图谋什么,她不清楚。
所有人都在算计,可到底在算计什么,她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