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冬至夜的火（1 / 2）

在见过走私者之后，大伙儿都急切地盼望着冬至夜的到来，以得到自己的那一份配给。乔里回来了，并且继续用他残酷的方式训练着新兵。但在那一夜之后，生活里似乎不仅仅是乔里的辱骂和责罚，还有对一月一次的冒险的渴望。莱拉每次带来的东西都不同，有的来自新郡或者蔚港，有的来自亚速甚至是海鸥镇。诺恩首先和她交谈，询问她修道院高墙之外的世界。和她沉默的同伴里希特不一样，莱拉是一个爱讲故事的人，新兵们也乐于倾听。有时甚至不止特里亚一个小队，几十个修道院的新兵肩挨着肩或站或坐，在月光下听她讲述蔚港的集市，都城的庆典，海鸥镇的水手酒馆。

当年的十一月，连日大雪，给诺尔亚宁披上了银装。冬至夜准时到来，埃蒙等人都领到了糖和啤酒的配给。为了和走私者交易，大家都省着享用。冬至夜庆典也在筹备了将近半个月后于当天黄昏开始。帝国建立后，因为第一位皇帝亚厉斯一世是在冬至加冕，故而冬至夜的庆典所受的重视逐渐超过夏至夜。当然，按照惯例，他们作为新兵并不能参加庆典，而要负责城墙守卫工作。

新兵队在庆典开始前在校场列队，引得一些老兵和教士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领到坚硬的的面包，咸肉干和蔬菜包，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赶赴需要值勤的城墙段。

“真是活见鬼，我在这呆了快十年了，怎么也要像新来的一样去值勤？”佩特边跑边抱怨，他是众人中最怕冷的。

“闭嘴吧你。”特里亚说，“我本来应该在大厅里享受大餐，谁知道我干嘛要来带领新兵队。”

他说完，几名同伴便回头看向达里纳。米娜林神情严肃，只对埃蒙回望了一眼。寒冷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城墙上狂风呼啸，使得所有人都挤在女墙下试图点火。埃蒙甚至可以听见身旁佩特牙齿打颤的声音。特里亚和诺恩升起了火，众人围成一圈小心地在寒风中护住火苗，待其越燃越高。唯有达里纳独自在寒风中踱步，蓝黑色的斗篷被高高吹起，雪花缀在他的兜帽上。

米娜兰港冷吗？埃蒙惊讶于自己竟从没问过母亲这个问题。他估计是不冷。海龙角比诺尔亚宁更靠北，冬天却没有诺尔亚宁这么冷。据约翰神甫说，大海会吸收白天太阳散发出来的热量，再在晚上散发出来。

同伴们围在火焰边分食配发的面包。特里亚将蔬菜、咸肉和雪块都扔进铁罐里，在火上煮沸。埃蒙等人纷纷把冻硬的面包放进炖菜中泡软。同伴们边吃边羡慕地看着修道院内的庆典。乐曲悠扬，人们在雪地上翩翩起舞，厅堂的窗户里闪烁着金光。

“活见鬼！”佩特叫道，“我已经看见乔里那个老家伙搂着他的姑娘跳舞了，他应该在这里和我们一起挨冻才对。”

“他在这里的话，我们都得在女墙前巡逻。”诺恩冲他喊道。

只有一个人真的在女墙前站立着。达里纳独自伫立在离他们十步远的风雪中，两侧的火焰都与他无关。他凝视着墙外的黑夜，无言无语。埃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夜空万里无云，明月当空，群星闪烁，而地上的星辰比天空中的更明亮。诺尔亚宁外的村镇庄园都点起了篝火，男男女女围着火焰跳舞庆祝冬至夜。

有什么不对劲儿。埃蒙意识到，远处的几团火焰越来越大，一直蔓延到了旁边的森林里。他站起身，看见跑动的人影，那不是庆典的一部分。

“特里亚。”达里纳低声说。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惊讶于他竟然开口说话。

特里亚走到了达里纳旁边，凝视着远处的火焰。

“那不是篝火。”特里亚转头向旁边的小队大喊，“维恩！”

一个端着木碗的胖子迷惑地伸头看着他。

“下面的不是篝火！叫他们吹号！”

号声骤然响起，城墙上值班的新兵们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慌张地朝下面看去。埃蒙看见火焰越烧越厉害，甚至蔓延到红白圣堂上。他隐约听见人们的呼救声。他看见了黑暗中被火光照亮的影子，那是骑马的士兵。

“检查武器，列队！”特里亚冲他们喊道。巴斯兰系上剑带时弄翻了铁罐，沸腾的炖菜洒了一地，但此时也无人在乎了。

修道院内此时也乱作一团，庆典被打断，人们叫喊着整队并跑进兵器库和营房里拿武器。两声连续的号角声传来，这是出击的信号。

他们跟着特里亚跑下城墙，身边拥挤着其他小队的成员。所有人的慌慌张张的。他们在修道院的北门集合，这里已经聚集了几百人，还有更多的人从这里跑过来。

一名全副武装的军官站在一个石台上命令他们列好队形。他伸出手粗略地画了一个半圆，把埃蒙所在的小队也划在里面。

“第一队的目标是费丽楠圣堂，”那名军官说，“立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