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日月（1 / 1）

莘叶言之凿凿的称瞳为巫女，让她愣怔了一下，又想起因为自己想要证明自己也是属于此处，才闹出了这样的事，卢卡奇亚现在的状况都不明朗，若是他真有个什么，就绝对是自己的罪过了。瞳这样想着又摸上了脸颊，正是被花朵掩盖的弯钩处，或许自己确确实实在被这个世界排斥，逆天而行反而不对，还连累了朋友。

“莘叶先生，你对边境之地很熟悉吗？”瞳此刻原先的不愿早已消失了，只想着自己或许真的应该接受命运，自己本就是偷取了别人的生活，没理由再任性的葬送更多人的生活，于是干脆也不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甚至打听起了作为巫女的生活如何，“我本应过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能告诉我吗？就当我，做个心理准备吧。”

“我吗？我曾经在那里度过了整个童年，但现在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莘叶似乎是看出了瞳的想法，沉默了半晌才组织了语言劝说道，“那里的规则与你们的世界完全不同，与我出生的那个世界也是一样，人们往往只会从属于一个世界的规则，但边境之地是法外之地，因此你完全可以拥有两个世界的祝福。”

“是这样吗？但如果现在的世界在排斥我呢？”瞳仍然十分悲观，她在这个世界无法感受到归属，虽然不是亲身经历，但对于溶血之疾的记忆一直困扰着她，人们把则作为被两个种群同时排斥的信号，她也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同时被两边都排斥的呢？脸上月神祝福的痕迹甚至让她安心，至少她还是有人愿意接纳的，虽然不是她期盼的那方。

这话算是把对这方世界不算了解的莘叶问倒了，虽然理论上他可以往来其间不受阻拦，只要不做出什么干涉就好，但身为梦境游侠他更倾向于行走与各式各样的梦中，对现实的情况知之甚少，只得趁着瞳低头失落，偷偷拿出了一块像是石板的小型物体给自己的同事传了信，他们中有一位恰好非常了解此地，而自己则先讲讲边境之地的事拖延一番。

“月榊树是边境之地的圣木，看到那些孩子你应该知道，边境之地的人们没有生育能力，只是通过这棵像巨型子宫一样的树孕育孩子，但能量总是守恒的，如果只是一味索取它迟早会枯萎，但在那之前会有预兆，树上的孩子们会因为发育不全而畸形。”说着他指向了树上还蜷缩着的孩子，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而畸形会伴随他们一生直至归于此地。

“我知道，传说过去边境之地的先祖盗走了月神的祝福，因此造此天罚。”瞳已经在胡晋那里听过一遍了，自然兴趣缺缺，补充了一句后就想要证明自己早就知晓，让他换些别的东西，而莘叶也确实感到刮目相看，这些事情本应是该当保守的秘密，竟然被人知道，但守密不是自己的工作，他也不想多管闲事，便从善如流的说了些别的。

“那么这个你是否知道呢？过去神明们在制造现在的人类时，进行了许多次实验，用了很多材料产生了无数的废弃品，才终于有了现今的你我。”瞳此时沉默不语，或许是废弃品三个字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只是转头看着他，莘叶想自己大概是可以继续讲下去的，“其中有一次的废弃品便是由一种能够拟态的凝胶状物质制成。”

照理来说，这是独属于神明的技术，是不应该教导给人类的，但是西格玛那个家伙不知道教了他们多少，即使经过那么多年的被迫遗忘，他们居然还是制造出了曾经差点成为生命起源的拟态凝胶，虽然比起正品差距还很大，可总归不是寻常之物，他有些担心这里的人们控制不住这些技术的力量，但毕竟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也没有插手的理由。

当然，西格玛曾经插手此事，但他插手的世界实在太多，那个最大的乱子甚至也有他的手笔，因此他现在受到了惩罚。说实在的，他是个奇怪的人，既不是好国王也不是好神使，但大家对他总是讨厌不起来的，与他年纪尚幼或许有关，但更多的大概是对于将知识的火种带给各个世界的人的敬意，但有些时候太过超前的知识会是灾难。

“按道理说，那些拟态凝胶制成的人们能够与其他世界的人生育后代都实属奇怪，或许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的缘故，模拟了周围看上去像是同类的身体结构，但这样的后人总会因为血统不纯而无法获得月神的祝福，但你身上发生的事似乎并没有遵循这样的规则。”莘叶对此事感到奇怪，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瞳就是这样的天命之子也说不定。

“或许这是神明们的安排吧。”瞳含混的说，根据描述她已经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本自己的身体受到双方排斥，因此患上了可怕的疾病，但现在由于机缘巧合，她的身体完全成了拟态凝胶的产物，反而误打误撞被边境之地的规则所接纳，看来自己算是放弃了太阳的法则而获得了月照之地的欢迎。

“神明的安排也有其准则。”在莘叶看来往往被当作深不可测而不可知的神谕其实没那么神秘，多少也是遵循着一些既定的道理，有些与他们关系紧密的神使或许能够感受，而自己就是其中之一，“边境之地毕竟只是法外之地，那里的准则非常薄弱，万万没有你获得了那里的准则而无法被自己自幼生活的世界所接纳的道理。”

此时那位对这方世界有着深刻了解的同事也传来了报告，莘叶看了感叹，哪怕他现在身陷囹圄也仍旧紧密关注着那些被当地人称为神使的孩子们的点点滴滴，难怪大家总是半开玩笑的称他们为“西格玛的子孙”，即使不考虑血缘也是不无道理的。看了资料之后莘叶感到头大，但好算不是解决不了的事，且对于瞳本人来说实在是百利无害，于是抬头便道喜。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通过一些手段找到了你被太阳的规则接纳的办法。”莘叶见瞳只是木楞楞的看着自己，想到或许这话她听了许多遍，但最终都被证明只是以讹传讹，现在说不定早就不抱希望了，但自己给出的建议不同，得想办法说服她才是，“你的那位教官可是新任的星晶虫后，你可知晓？”

“虫后怎么会是人类？”瞳这句话问出莘叶便知道她是一概不知了，细心的解释道，“星晶虫虽然能够通过虫群分泌的特殊物质引发整个世界的运作小范围的变化，但它们的身体仍然是十分脆弱，是否真正拥有智能也是理论上的事，总是要找到一个宿主之类，哪怕是星晶母虫和虫后亦是如此，选择人类也不算做太奇怪。”

“同样的，他们也通过这样的方法繁殖后代，往往跟随着宿主自己的结合与生育一起进行，因此你们应该也是发现了，明明是作为祝福存在的东西居然伴随着血脉的传承。”莘叶听上去比那些研究星晶虫多年的学者知道的更多，当然，他们对星晶虫群总是抱有敬畏与同神明一般不可知论的态度也是影响了他们工作效率的原因。

“姑娘，现在你就有个机会，说实话很少有人能够这么正好的遇上，你可得好好把握。”莘叶觉得自己暗示的已经十分明显，看瞳为难而更多是害羞的反应估计也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但还是担心即使如此也无济于事，反而又伤害了朋友，便继续解释以打消顾虑，“你看看你脸上盛开的花朵和背后的蝶翼，放心去做吧，那正是太阳准则的证明。”

这些都是自己已经被接纳的证明，恒星塔的教育总让瞳有着只有作为神使的祝福才是真正的天恩，现在被点醒了每一种生命的存在形式都是因为受到祝福才得以延续的，算是重拾了信心，但仍然顾虑着会不会加重卢卡奇亚病情的事，莘叶明白她的想法，假装无意的说道，“说起来你那位朋友的症状我也略知一二，想要彻底解决很难，但稍加压制还是容易的。”

“我该怎么做？”瞳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是在帮助自己，忙接下了这个人情，莘叶也没有藏私，反正这也本来就不算是他自己知道的事，“你便去从他那里获得了星晶母虫的卵，在自己的体内孕育着，这不仅对你是个好处，也能暂时压制他那症状几分，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待在这个星晶虫的痕迹到处都是的地方，估计频繁发作是必然的。”

“当然该怎么一劳永逸我也不知，但既然是人为，自然会有人知道解决的方法，只是可能需要花点时日，所以我再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这是瞳没有选择必须接受，也没道理不接受的事，“远离星晶虫群的影响最好的方法便是去边境之地，等你得到了太阳的祝福自然也得去那里了结梦境，就带他一起去，是个帮手也算是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