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箭西来(1 / 2)
扬州城,灰瓦白墙,有一白衣少年在屋檐上与蝴蝶同行。蝴蝶振翅,始终越不过少年的追逐。
少年神情悠闲,白衣折出无数光影,仿若仙人,引得路人驻足惊叹。
蝴蝶穿过三条街,五条小巷,落在一家粥铺。
粥铺前有凉棚一座,别的粥铺,最好便是一碗白粥,眼前这座粥铺,粥里有肉味,粥熬得时辰足,粥米开花,粘稠香甜,撒一把筷子在粥上也能直立不沉。
君不白停在屋檐阴影处,屋檐也染上一片香甜。
粥铺聚满讨粥的孩童,捧着破碗挤在粥桶前。扬州城南多富户,成年乞丐不能入,无家可归的孩童却能在这讨倒一碗粥。
孩童衣衫褴褛,许久未冲洗过身子,身上污泥厚重,天光下还能见头上欢愉的跳蚤。经历如此不堪,孩童眼睛依然澄澈,用稚嫩嗓音讨着白粥。
蝴蝶落在粥桶前讨粥的女童头顶,被施粥的女子用手扫开,女子双眼紧闭,不曾睁开,却清楚知道蝴蝶落在何处,抬手驱散蝴蝶,而后露出满脸慈爱,为女童添上满满一碗瘦肉粥。
女童得了粥,小心翼翼捧着,在粥铺对面墙角寻一块天光好的地方,倚着墙,用半个袖子挡着,小心翼翼舔着碗,不浪费一点。
蝴蝶驻足片刻,又飞向远处,君不白紧随其后。粥铺里施粥的女子睁开双眼,眼眶中空无一物,抬头望向君不白方才藏身之地,轻蔑一笑,低头,紧闭双眼,为讨粥的孩童盛粥。
追赶一炷香时辰,蝴蝶落入一家富户中,屋檐悬挂的灯笼上大鱼漆纹环绕,府院高墙深锁,江南独有的灰瓦也换成琉璃瓦,在天光下熠熠生辉。
别人府院,不便闯入,君不白停步,落在一家商铺屋顶,俯瞰那座庞然大物。
一座墙,隔开扬州,独居一隅,城中之城。
府门前有黑衣护卫,十人一众,持刀剑巡视,从身形吐纳推断,皆是行伍出身,鹰视环顾,戒备森严。
富庶人家前院只待客,地势开阔,屋檐有角铃防贼,赏玩之物皆是盆景水缸,也不能藏人,青衣小厮持棍棒穿行各处。
后院是亲眷入住之所,与前院有一座花园假山相隔,这时节,园中奇花争艳,萦绕凉亭假山,花团锦簇。凉亭一侧,有汪池塘,从城外引入河水,经流前院矮渠,在园中汇聚入池塘,池塘水车再将塘中清水分流去往后院私宅中。后院青石路上,有绿衣侍女两两成行,手捧物件,穿梭其间。
一辆雕花马车从正门驶入,赶车马夫君不白见过,在甜水摊前被蛛儿姑娘追弄的那位,脸上红彤彤一片,像被揭去一层脸皮那样惨不忍睹。
马车被护卫逼停,马夫跳下车哀嚎不止,有门房小厮出来接应,将他抬入侧门。
蝴蝶已不见踪影,蝴蝶是庄梦行的,回去问他缘由便好。想着叶仙子还在张家酒坊,不能停留太久,抬手御剑要走。
高墙之中,有羽箭破空,无形无影。
君不白刀意起手,两道无形之物撞在一处,互相消融。
刀箭撞击声,引起墙外黑衣护卫注意,四处查探。
后院厨房,有一烤兔肉的绿衣女子攀上墙头,身材矮小,在墙头如雨燕一般翻越。女子踩响檐下角铃,后院最当中那座私宅,林秋晚持梨白棠雪跳上屋檐,随声而来。
君不白躲开羽箭,御剑凌空,一身白衣,莹莹孑立。
又是羽箭破空,抬手刀意将其打散,羽箭中却藏着另一只羽箭,子母连环,一大一小,打散的那枝羽箭遮盖住紧随的那枝,很难察觉。
躲闪不及,羽箭从脖颈擦过,狰狞出一道浅痕。
射箭之人,君不白始终未能找到,捏出刀意,往后退去。
“光天化日之下,阁下为何要做梁上君子!”男子声音浑厚,那声质问,如羽箭一样钉入君不白耳中。
隔着如此之远,都被察觉,那射箭之人,听力定然异常超绝。庆幸自己刚才未冒然踏入,君不白解释道:“初到扬州城,只是路过而已。”
“是么?”男子发出疑问。
林秋晚已翻出正门,瞧见凌空站立的君不白,隔空喊道:“这位是天下楼苏楼主的弟弟,不用提防”。
林秋晚与沈府小姐沈清澜情如姐妹,如沈家小姐亲临,她的话,众人也信服,纷纷散去。
院中也再无羽箭射出。
与林秋晚相熟,君不白御剑落在屋檐,那射出羽箭之人气息凭空消失,满心疑惑问道:“刚才那射箭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