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相思寸寸断(1 / 2)
春风不知人心苦,枉自掀花吹。
退去所有人,独自捧着粗瓷坛子抱在怀中游荡在梨花林中,淡淡月色拢来,人间春色入迷,却只有他醉不得。
“轻轻、轻轻——”他叫到,“你骗我、你骗我——”他发丝散乱,衣袍不整,神色迷离歪斜斜地靠在一颗梨树下灌了一口闷酒。
“你骗我——”他呢呢喃喃似在梦中,却深知今生最大的悔世憾事是无能再见她一面。
“也好,也好。”他道,摔碎了手里的粗瓷坛子,摇摇晃晃地不知往何处去。
霍言看着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歪倒在水边,无奈笑笑。
痴情可笑,落到无心人手里,不过空自恼。
这家伙不是西楼应,所以注定错过轻轻。她扶起那烂醉如泥的人,慢慢往屋子里走。
春夜春寒,梁王还是小心身体得好。
毕竟明天开始,公子西楼身负重伤销声匿迹,朝政大事还需要你这样的俊才呐。
霍言笑着给那人盖上被子,转身欲离去却被人捉住了手。
“别走——”那人在混沌中呓语。
霍言转身,低头俯看他眉目间的伤心落寞。也罢,你这些年来坎坷,除了轻轻也不会再动真心。我一个人还要停留不短的时日,不如我们做个伴,我陪你玩一玩。
行者,谁不寂寞?不过是有人自苦,有人开脱。
青云山渐近暮色,忘轻在河边采了水鱼须就要回道观,却在河滩碰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慢慢靠近,那人一张脸满是污血,狼狈不堪,人还清醒着却气息微弱。他手里的剑沾了血,如此突兀骇人,只是对忘轻而言,不过是寻常。
一条人命,她可救,也可不救。不过还是选择蹲下身。
“你是谁?”那人气息微弱,敛去了眼中惊喜与无奈之色,凝滞着开口。
“你想死还是想活?”忘轻问,放下手里的背篓,漠然无情。
“你想救我还是不救?”那人却问。
忘轻立马背上竹篓起身离去,却被人抓住了衣角。
“救我。”仅两个字,却死死不放。
她转身,容颜如春雪,冰凉晶莹,落进那人眼底和心上。
他轻轻叹息,我终于找到你。
青云观里没有男子,所以忘轻将人安置在一个山洞中。只待为那人换下一身血衣,着上一身道袍。摘下自己眼上的墨带,取热水洗净那人面上的污血,她怔在原处。
阿哑。这熟悉而陌生的面容叫她手足无措。更多却是千万的心疼与疼痛,她的阿哑,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你看什么?”那人声线终于恢复本来的样子,如冰雪沁骨,却透着莫名的优雅和魅惑。他见着她眼底的无措和心疼,却不能露出半分马脚。
“你—为何伤成这个样子?”收敛了情绪,看起来阿哑并不认识自己。
“我不知。”他微微皱眉,“我忘记太多事情,记不起了。”
“忘记。”这个词多么美妙,一霎那却叫她心中作痛起来。她离开凤陵,离开镜馆,离开阿哑,离开红尘,来到这世外的青云观,要做到忘记且自艰难,阿哑却说他忘记了。
这是多绝妙的讽刺啊!她舍弃阿哑,阿哑忘了她。
“是的。”他似乎困惑,回答道。
忘轻转身去取药,泪却滴在衣袍上。待转过身,已经平静淡漠。
“那你还记得什么?”她说。
西楼应努力回忆着,忍着药物带来的刺激和鼻尖的暗香,道,“我总能在梦中看到一个女人,一身素锦,教我酿酒。”
她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引来面前之人一声轻嘶。
“弄疼了吗?”她慌忙问道,眼中的惊慌和心疼落尽西楼应眼中,真真切切,不再虚无缥缈。
“可我看不清她的脸,总看不清。”他说,落寞冰凉。
“既然看不清,那就不必去看了。”忘轻说,继续为他上药。
“不行。”西楼应道,“我会看清楚的,也会想起来,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