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可去天下（2 / 2）

你好像比我还骚。

“头疼和家没了，都正常。”

凛锋淡淡说道：“少爷已得了按剑楼，所以才会消失。”

他的目光先落在两人所站的这片土地，继而又落在王勿用的脸上。

“如今，在您脸上。”

“我脸上怎……嘶，好像多了点东西。”

在凛锋的帮助下，王勿用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俊美英气的脸上，多了一道，不，准确来说，是两道相连但绝不相同的疤痕。到现在仍留着如灼烧般的疼痛。

“这是什么？”

一道赤红色的细细长痕纵贯他的左眼，不知为何没有伤及眼瞳，但准确地在眼睛正中的上下留下了长约寸许的印痕。

眼睛上方的部分一气呵成，笔直贯通，极细极淡，极现缥缈，自眉间破出，乃是剑痕。

眼睑之下的却是刃走弯弧，如风有形，终于，不见刃端却觉锋锐，却是刀印。

可他记忆里却不曾跟什么人打斗过，也不曾落下这样的印痕。他只记得当时一阵剧烈的头痛，后来的确听到了有什么在崩塌的声音。

难道是按剑楼塌了？可现场怎么会一点残余痕迹都没有。

“这就是按剑楼。”锋叔提起王勿用的手，摸在那两道印痕上。

“？”

我脸上藏了一栋楼？

楼哥，你来两句。

按剑楼的归属，以刀剑铭刻为标记

尔今已得

今后无须登楼，亦能归于剑界

王勿用听得半懂不懂。

总之。

就是我脸上藏了一栋楼……

“在主人修筑出‘按剑楼’之前，这栋楼，一直在主人的手臂上。”

凛锋放开手，深邃的目光露出一丝追忆。

“那是一道细长的剑痕，后来又多了一道刀痕。跟少爷的不太一样。”

注意看，眼前这个男人叫做小帅，他的脸上有两道疤。

其实那是他的家。

我编不下去了……

王勿用看了镜子好几次。还是没法把住了十八年的家和这两道疤联系到一起。

“那我怎么……就比如说……回家？”王勿用斟酌着言语，却换来凛锋的摇头。

“具体的我并不清楚，我从未进去过。一直都是听主人讲述。其中许多细节，主人并未说过。只是他曾说过，‘烙印生成，按剑有主’。我不知过程如何，但如今少爷拥有了这两道印痕，想必就是已成功了。少爷第一次怎么开启，不妨再试一次。”

提到这点，王勿用却有些犹豫。

他上次从按剑楼出来，引发了塌楼，还有那阵要命的头痛。至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是‘烙印’必须的倒是还好，要是每次都要痛一回，这楼不要也罢。总不能每用一次就濒死一回，一年下来光是看大夫就看穷了。

反正有不懂的可以问楼哥，王勿用不再挂心，坦然道。

“我自己理会得，锋叔不必挂怀。对了现在什么时辰，城里怎么样了？”

“刚过午时，城里的外人已陆续出了城。”

似乎知道王勿用问的是谁，凛锋主动道。

“三香楼里的人，已去了在城外十里扎寨。”

看来是知道他们自己得罪按剑楼得罪最狠，怕被报复，所以连住都不在城里住了。

王勿用想要出门，但又觉得这一番话，须与最亲近的人交代清楚。

青年思考再三，对凛锋说道。

“锋叔，按剑楼危机暂时解除，但我还是想出去走走。”

凛锋点头道：“我知道。”

王勿用斟酌着说道。

“我一直都在楼里生活，眼界狭隘，不知天地之大。外界的事，对我来说都像是娘讲的那些故事，荒诞不经，半点也不真实。”

“我知道。”

“我跟那些人提了拜师的条件，或许要谈谈，不定今日便走。但走出葫芦城，到中原，到东海，四处去看看这玄州大地，却是我心中所望。”

“或许会走好些年，或许会没时间回来看你。锋叔，我真舍不得你。”

“我知道。”

王勿用也点点头。

“我就知道锋叔能谅解我。其实老爹还在世时，我也有过离家出走，到处看看的打算。我存了点钱，还做了不少准备。只是准备还未完成，他却已不在了。”

“我知道。”

“娘说我十八岁前不许习武，现下我十八岁了。”

青年拍了拍腰间的刀剑，略有些哀伤的侧脸却扬起了个清澈的笑容。午后斜阳的映照下，淡金眼眸像是在述说着埋藏心底的梦想，望着，是一种灼人的炙热，是一种豪气的昂扬。

“我也想要习武，修行，走得比谁都远，我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原当仗剑持刀，傲物红绡。万里为疆，跨海作桥。我要探极四海，无视诸边疆域，哪怕出了玄州，也要继续走下去。要是能走到天地尽头，那可比什么都好玩。”

他这么说着。

这么笑着。

就像是多年前的那个孩子。

沐浴在同样灿烂温馨的柔和暖阳里，对疼爱自己的父母大声陈述着他简单幼稚的想望。

不必与任何人争辩，不必跟谁人证明，他所追求的道路，是那样简单而明澈。

王勿用却不知道，就在他这样说着的时候，身上已有一抹淡淡气机浮现。似与他念头相呼应。

而他也不知道，一直枯燥地重复着‘我知道’的男子，眼中此时有着两个相似的影子，重叠在一人身上。他仿佛能看见，所以望着青年的眼神，才会回荡着安慰和思念。

再开口时，凛锋垂下了头，弓起身子，就如同无数次曾对那个他追随半生的男子说的那样。

“主人，可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