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吾斩预仙（1 / 2）
按剑楼真的是个楼。
王勿用通常不形容为一栋楼或是一幢楼，而是一柄楼。
共高十层的建筑，在葫芦城里唯此一处，原本就够高够惹眼的了。
偏偏按剑楼其形上下匀称，顶楼处的八角飞檐又较其下，看来便如一枚吞剑的剑镡。连带着连楼身瞧来也似刃身。
遥远望去，滚滚黄沙之中，犹如从天插落的一柄巨剑，狠狠截在伏地千里的黄龙之上。
自十八年前落成开始，这栋楼就一直牵动着修界的目光。
哪怕那位传奇落幕。
兀自矗立于此。
“好多年不曾来过了。”
沈隐尘抬起头来，有些畏光的双瞳下意识地眯起，无声端详着这一方威震天下的武林禁地。
众人默默跟在这人身后，不发一语。
此人其实名声不算太响亮。
在这一行里也不怎么冒头，说话也没几次。倒是天天醉酒，要人把他抬走。
大家都知他是剑道耆宿，是玉门的前任掌门。
但玉门剑派本来也不算是什么显赫的门派，掌门人又如何？
要不是黄犀象说出来，许多人甚至不知道眼前这酒醉醺醺的老头子，竟曾挑战过按剑楼。
“前辈当初与王大虎交过手，此番称量其子，正是最佳人选。”
“交手？”
一直以来均无精打采的沈隐尘眼中忽现精光，仅仅一瞥，让众人心头没来由得为之一紧。
“错，错，错得厉害。”
沈隐尘仰天狂笑。
“什么交手，当初我挑战王大虎，连他人都没见到。只觉得有人接近，拔剑一刺，却被连人带剑被轰飞出了这庄子。”
宁柏良好奇道：“为何连人也看不清？”
“那有什么奇怪。光是按剑楼的剑压，已让我差点失去意识。有人没人出来我都没看清楚。”
“剑压？前辈的意思是……”
“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走近庄园，沈隐尘抬手。
一圈圈的光芒自手掌弹出，包含着难以看清的复杂阵图和术式。
凭空打开了一道‘门’。
众人知道沈隐尘正在开门。
而黄犀象甚至不知何时失去了怀里的‘回天秘钥’。
就在‘门’中出现景象，内里便是他们念兹在兹的按剑楼时。
“谁闯我按剑楼？”
话声响起。
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
在场修为稍差者难以站立，随行的下人更是直接口吐白沫晕厥过去。
——这就是，剑压！
众人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将按剑楼团团包围，至今还没出事。
不但是他们幸运，还极有可能是按剑楼的大度。
若是任由这股剑压肆虐，那些派在周边每天叫骂不停的‘嘴替’们，恐怕全都要人抬走。
站在最前方的一众人倒没这么严重，只是觉得心头惴惴，有些不安。
但听到了按剑楼主的声音，却无人知道如何回应。
唯独沈隐尘，他似是不受任何影响，说道。
“来跟你比比剑，不介意吧？”
等待一会儿，对面毫无回应。
听不到任何回复，老剑客惫懒一笑，忽扬起手来，把酒壶抛开，说话的时候又更精神几分。
“老夫自败在王大虎手里，就没想过再练剑。什么称雄西北六城，都是笑话而已。只是，昨夜按剑楼的那一唤，却让老夫不禁剑意勃发，很想来这瞧瞧。”
他连说几句话，身上的气势却是一再膨胀。众人心头不安渐渐被压下。
竟以自身气势，抗住了按剑楼的威压！
随行之人这才开始相信，此人果非庸凡之辈。
宁柏良尊敬地道：“前辈此次出手，可有胜算？”
沈隐尘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继而踏入门中，跨过了那道虚幻的光门。站在头里的首脑人物纷纷跟随，最后一个赤阳也跟进来时，那道门随之关闭。
庄子里已有人在等待。
那是一个瘦削高挑的男子。
几乎是看见他的那一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截然相反的两张面孔所攫取。
在这里的都是见识广博之人，不会轻易被他人外貌所吓到。
但凛锋明显是个例外。
“跟我来。”
直到一路走到按剑楼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没从他身上转移。
不知是什么样的劫难，会留下这样的伤痕。
又是什么样的造化，能把命留住，至今不死。
而他不但不死，甚至还能引路。
“到了。”
凛锋的话语和他的人一样冷漠，精简，毫不容情。
“挑战者留，观战者不可近于十丈。”
赤阳满不在乎地道：“否则呢？”
难得的。
凛锋居然笑了。
他悠悠转过头。
众人先注意到的，是俊美如玉的那面。
“抹脖子。”
还没搞清楚意思，他们的注意力，又被地狱恶鬼的那面夺走。
“就像那只被雷劈死的鹰。”
现场蓦地安静下去，风声息息，似乎连根针落在地上都无比清晰。
他们现在知道，那头灵鹰是谁杀的了。
而对方，连雷击这话都知道！
没有人再说话。
狼奇子一声冷哼，退了两步，他刚才站得有点近，在十丈内了。
天鹰星说当我不在这，鹰？什么鹰？我养过？
刚才嚣张的赤阳兀自满脸不屑，却站得离自己叔父近了些……叔父赤坎愣了下，站得离侄子远了些。
这两叔侄一个贴一个，往后走了好几步，登时撞乱了队形。旁人也不能忍，差点要起内讧。
关键时刻，还得说是景玄宫大弟子。高门大派出身，端的是大家风范，脑筋清晰，切中要害，一下就解决根本问题。
黄犀象打个手势，呼吁大伙儿一起。然后不约而同开始后撤。稳稳维持在起码十五丈外。生怕凑近了死于‘雷击’。
场景一下子无比尴尬。
围了人家一旬的正邪群雄，当真站在人家楼下，却一个个都不敢吱声。还玩起了后撤步。
此时，一个清脆柔美的声音此时响了起来。
“大家闻得楼主新任，即为古今绝巅之一，特来恭贺。还请楼主怜我等远道而来，现身一见。”
众人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唯一一个没有后撤，站在沈隐尘身边的黑袍人身上。
那人自来葫芦城，从头到尾没有发出过一句话，跟旁人也毫无交集。不料此刻忽然发声。
而更令人诧异的是。
——骷髅岩这次，来的是女人？
连骷髅岩都说话了，号称外道铁对头的景玄宫岂能后人。
黄犀象当即也喊道：“请楼主现身相见！”
慕容世家同时也喊道：“烦请楼主相见！”
之后大部分人此起彼伏，也一个一个地催促楼主出来。
就在赤坎叔侄也跟着喊的时候。
忽然按剑楼里那位有了回应。
那是中气十足的一句。
“滚。”
“……”
赤坎叔侄均是一怔，但不好发作，唯有闭嘴。
现场又是一阵尴尬。
这些人，经过短暂的这样几句话。似乎有些摸到了新任按剑楼主的脾气。
这人，与他爹彻底相反。
王大虎为人大而化之，又喜欢热闹出风头。什么事办出来了那是唯恐天下不知，生怕有人不知道。
这位王少楼主却似乎不喜热闹。往日王大虎在时，也仅仅只闻其名，没人见过。
其人分明是修为极高，深不可测。只是要不是犯到他头上，他似乎也对旁的也懒得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