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生牌位（1 / 2）
吃饱喝足，众人困意也就随之而来。
“这八百里山外青山凶兽横行，三百年来丧身在山外青山中的洞明境族人也不是没有。虽说我们现在身处外围，但同样不可掉以轻心，晚上大家休息的时候需要有人负责守夜。”商陆叮嘱道，同时往火堆里又添了些干柴，让火势更大一些。“阿文阿武你们两兄弟负责守前半夜，两个时辰后换我和刀喜儿来守，如何？”
“没问题。”阿文阿武两兄弟异口同声道。
刀喜儿也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们呢？我跟觅柔姐姐负责干什么？”洛南问道。
不过是短暂的相处，洛南与张觅柔二人却已经以姐妹相称，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
“你们俩就负责好好休息，女孩子要少熬夜，对皮肤好。”
洛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小商陆，没想到你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竟然还懂这些。”
商陆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以前姑姑说过的。反正你跟觅柔姑娘就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估计一整天都会在山里，要保存好体力。”
商陆从自己的大包裹中取出了两床薄被，薄被里面竟还裹着两领草席。洛南和刀喜儿分别接过一床被子一领草席铺在了火堆两旁，这便是几人今晚的休息之处。
没有多言，四人便在火堆旁沉沉睡去。
阿文阿武两兄弟就坐在树下裸露在地面上的气根上，紫金锏和赤铜锤放在各自脚边，二人目光不断在周围来回扫视，不放过丝毫的风吹草动。
夜静更深，整个丛林中只有还在燃烧着的干柴的哔哔啵啵的声音。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商陆准时睁开了双眼，环顾四周一切如常。
商陆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刀喜儿，没有叫醒他。起身后先是往火堆中又添了些新柴，然后挥手示意阿文阿武去休息，后半夜由他负责。
两兄弟点头致谢后走到火堆旁，和衣而卧，片刻时间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深夜中的丛林此时愈发显得过分的安静，商陆背靠树干坐下，然后闭着眼睛用自己尚算出色的感知力在周边的夜色中巡视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虽然无法如同寻常族人一般十二岁就能顺利晋升天真境，但好在自己的感知力不差，三叔说过，目前自己的感知范围全力放开的话大概相当于天真后境？还是巅峰来着？
只是可惜啊，空有天真境的感知力，却止步闻道巅峰无法继续修炼，说到底自己还是废柴一个。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确不是天罚族的血脉，天罚族哪里有过十六岁的闻道境呢？
可自己到底是谁呢？父母又是什么人？还有那两个黑衣人究竟是谁？其中一个为什么要救自己？他究竟是不是野游境的高手？
最近每当独处的时候，商陆就不自主会回想起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境。
有太多的疑问困扰在商陆心中，他想要弄清楚这些问题，但又实在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啪”的一声轻响打断了商陆的思绪，转头望向火堆，几颗火星从火焰中飘忽出来，只是还没等升高就失了颜色。
商陆双手用力抹了把脸，然后将头埋在膝盖间，轻轻叹了口气。
洛南不知何时悄然起身，缓步走到商陆身前，低声道：“小商陆，怎么了？”
商陆抬起头挤出一个笑脸，表示自己没事。
洛南坐在商陆旁边，转头刚好能看到他的侧脸，火光映照下，如刀劈斧凿般棱角分明。虽然碍于角度和光线无法看到他的眼神，但洛南依旧仿佛在某个瞬间从他身上看到了舅舅的影子。
其实在商陆与那两兄弟换防的时候洛南就醒了，然后看着商陆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洛南却感受到了他内心无尽的孤独和迷茫，跟白天看到的他的样子判若两人。
是啊，亲生父母双双殉难，先天血脉受损修为难进，如今更是气血即将耗尽命不久矣尚不自知。
这世间的苦难风霜仿佛都在向他倾斜，受命运摆弄的他就如同骤雨狂风之下海面上的一叶孤舟，没有方向，更无法靠岸。
“或许……”静坐在商陆身旁许久的洛南忍不住开口道，“开心点，一切都会变好的。”
“什么？”商陆没太听清楚。
“我说，一切都会变好的。”洛南一字一板郑重说道。
“开心点，纵使长夜漫漫诡谲可怖，可明霞天光终会到来，不是吗？”
过了今晚，便还剩五日，五日之后完成开脉换血，你就能重获新生了。
到时候你便可以等到天罚结束跟着你的族人一同离开此地，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去看看真实的日月星辰，去看看广阔的山河湖海，去看看你的父母曾经拼死也要守护住的人间界的模样。
洛南在心中默默想道。
“谢谢。”商陆真诚地对洛南笑了笑。
他不太清楚洛姑娘为什么会对他说出这番话，可商陆的内心却依旧很感动，虽然他从不惧怕长夜，可谁会拒绝晨光呢？
但愿吧，但愿一切都会变好的。
雾气四起，二人就这样并肩而坐，静待天光。
临近破晓时分，山林中的大雾愈发浓烈起来，厚重的雾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地上原本奔腾跃动的火光不知何时也变得丧眉搭眼，就连阿文阿武两兄弟的鼾声似乎都弱了下来，整个空间都似乎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商陆和洛南两人同时起身后无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慎重之色——他们的感知力在进入这诡异的浓雾后就如同撞上了厚厚的墙壁，三丈之外几乎一无所知。
不同的是，洛南似乎在慎重中还带着一抹兴奋。
洛南体内充沛的真元悄然运转，一直藏在靴子中的龙鳞匕首此刻也已经反握在手中。
她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无论是哪个方向出现的凶兽，三丈之内，她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自己的全力一击。
只是身后的商陆此刻却没有任何戒备的动作，反而双手自然下垂后闭眼侧耳，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竟仿佛石雕般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洛南讶然地转头看了一眼商陆的状态，然后不动声色地向着商陆后撤了半步，肩肘微抬，反握的匕首横与身前，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三息之后，商陆猛然睁开了双眼并下意识将双拳紧握起来，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洛南向他身前移动的那半步。
商陆心中微动，正是这半步的距离，方才处于空灵状态的商陆被洛南护在了自己的一臂范围内。
商陆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了火焰的火堆旁依旧躺在地上的四人，先轻咳了两声，然后低声快速说道：“是驭雾腾蛇，盘踞在头顶七丈之上，境界不明，约莫在天真初境到中境之间。我去叫醒他们并引它出来，你寻找机会出手。”
世间凶兽并无似人类般明确的修为境界划分，往往是凭借血脉天赋和在山林中厮杀出来的战斗意识立足。
而一条成年的驭雾腾蛇往往身长在五六丈，粗二尺有余，侵略性极强且最喜偷袭，更是凭借着擅长释放毒雾的天赋而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自己猎物，在野外山林中稍不注意便有可能葬身其腹中。
而此刻虽然毒雾还未完全充斥他们几人的所在，但如果吸入过多依旧有可能危及性命，速战速决才是关键。
洛南低声嗯了一声，知道这是最妥帖的对策。
说完之后商陆再次看了一眼火堆旁的四人，然后轻轻踩住一块碎石，真元运转，脚下碎石便抽射而出直奔火堆。
影随石动，身形如箭，商陆紧跟着碎石一起冲向火堆。
果然，盘踞在树上正欲饱餐一顿的腾蛇看到自己眼中的鲜嫩食材骤然而动，便也不再刻意等待时机。
就在碎石飞出的刹那，驭雾腾蛇利用自己水桶粗的腰身将自己拉成一张紧绷的硬弓，张开让人触目惊心的血盆大口俯身猛冲向商陆，欲将其囫囵吞下。
应声而动的还有洛南。
龙鳞匕首在前，飞身而起的洛南直奔商陆头顶的空挡。
虽然有毒雾阻挡，无法感知到驭雾腾蛇的具体位置，但她知道，商陆在的方向便是腾蛇攻击的方向。
“嘭”，碎石狠狠砸入火堆。
原本已经苟延残喘的火堆仿佛重新被激活了生命，无数火星飞溅而起，如同绽放出一朵硕大的烟花，整颗巨冠榕树下方圆数丈都在这一瞬间被照的犹如白昼，更有火堆下依旧通红的条形火炭似利箭般喷射而出，宛若流星。
火星漫天，一只脚刚刚落在火堆旁的商陆，右手便向着空中重重挥出，不知何时被攥在手中的白色粉末挥洒而出，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向文武两兄弟。
尚在半途的洛南发现了一丝蹊跷，商陆顷刻之间制造出来的动静这般大，躺在地上的四人却已经没有醒来，只怕是已经毒雾入体陷入昏迷。
而且不知是商陆踢出碎石的角度有偏差还是他有意为之，被碎石激起的火星几乎一边倒的覆盖了阿文阿武两兄弟所在的区域，向着刀喜儿和张觅柔方向的却寥寥无几。
电光石火间，洛南注意到商陆的左手悄然指向了刀喜儿和张觅柔的方向，而其余四人仍在昏睡中，这是商陆给她的信号！
没有细想，洛南便腰间发力强行扭转身躯，手持匕首冲着商陆所指的方向而去。
商陆刚才挥洒出的白色粉末也在这一刻遇上了那似烟花绽放开来的火星。
“轰”！
挥洒的粉末触到了漫天的火星，于是变成了一席熊熊的烈焰天幕。
而这席天幕，隔开了地上头也未回的商陆和空中惊恐万状的腾蛇。
烈焰只能维持瞬间，却实实在在吓到了这条本就畏火喜寒的驭雾腾蛇，不过本就庞大的身躯此时反而给它提供了便利，仍缠绕在巨冠榕树枝干上的尾巴使得这条腾蛇及时止住了向商陆冲击的身形，转而攻向了没有被火势遮挡的刀喜儿和张觅柔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