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问题很大（1 / 2）
第二日清晨，不过卯初二刻，商陆就已经醒来，简单洗漱过后走出石洞。
晨光熹微，商陆在石洞门口双腿扎好马步，左臂架起支掌向天，右臂横档于胸前握拳向下。拳架搭好，开始气沉丹田尝试去洞察天地元气的流转规律。
一刻钟之后，商陆开始练拳。垂肩提肘，含胸拔背，每一拳轰出都有破空之声，每一脚踩地都含擂鼓之鸣。
这套拳架结合拳法是将指峰昝甲结合商陆自身的身体情况为他亲自设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他固体强身，当然也确实有助于沟通天地元气。只是商陆坚持了十年，也未能突破至灵动境。
一套拳法完整打完，天已大亮，倒也不觉得累。
商陆冲着峰顶的洞府喊道：“姑姑，我去普老头那儿喝药了。”
喊完见峰顶没有动静也没在意，通常姑姑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如果前一晚上没有喝多这会被自己吵醒的话，大概还会遥遥给自己赏一个“滚”字。
商陆又转过头看不远处自己原来的洞府中也不见有动静，心想这姑娘大概也是个贪睡之人，于是便扛起昝甲的斧头一人一斧飞奔下山。
一口气扛着螭头凤尾斧从季指峰上跑到药指峰山底，商陆半弯着腰一手拎斧一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等气儿匀了，又深吸一口气，便重新扛着斧头往药指峰上的药王殿狂奔而去。
半路上碰见各处药田里的诸位侍药师兄们便抬起一只手打招呼，只是脚下步子并不见缓，师兄们也都挥手示意。
“这小子今天的速度怎么比以前快了这么多？还背着昝峰主的斧头？”
“是快了不少，就是喘得厉害，我看还得再补一补。”
半山腰一处药田里正在给毒草川乌头修根的两位侍药弟子跟商路打过招呼相互交谈道。
这是商陆自六岁之后每天早上都要完成的功课，起床洗漱之后先打完一套拳法，然后辰时之前从季指峰跑到药指峰上的药王殿，殿内有他今日要服的丹药和药膳早餐，吃完之后要再从药指峰赶至示指峰庆周峰主处开始学习一天的课程。
“呦呦呦，小伙子可以啊，还有两刻钟才到辰时，今儿怎么这么快？嚯~还背着昝峰主的斧头，你小子是不是又偷他斧头去砍树劈柴了？”山奈看着跑进殿内这会正喘着粗气的商陆打笑道。
商陆偷拿昝甲斧头这事可没少干，因为自身境界无法突破的原因，族群里面六岁以上到达灵动境的小孩他就几乎不是对手了，所以日常修行也没个对练伙伴。
但又毕竟是热血少年，所以常常偷拿着昝甲的斧头在峰上专挑一人合抱粗的树当成是对敌演练劈来劈去的，导致五峰上的干柴往往几年都烧不完。
如此神兵利器被拿来劈柴昝甲也不生气，反而叮嘱自己将指峰上的人要是碰见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小子还斧头的时候昝甲刚好乐得去揍他一顿。
商陆先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山奈师兄早，这次我可没拿它劈柴，是劈石头来着。不过我也觉得纳闷儿，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自己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刚打完拳没歇息就跑上山来，还扛着这么重的斧子，但是反而速度和爆发力都要比之前强了不少，现在也不怎么觉得累，就是喘得厉害也不出汗。对了，山奈师兄，你说我会不会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是要破境了吧？”
商陆确实有些困惑，之前打完一套拳就得休息一会儿，来药指峰的路上往往也要休息三五次，这次好像也就是中途喘得不行了换了口气，累倒是不怎么累的。
山奈也不清楚商陆的具体情况，只好给他说道：“师傅不在山上，不然你等他回来了让他老人家再给你开个方子补一补。”
说完又补充道：“对了，师傅今儿天没亮就下山了，还让我给你交代一句，今天喝完药之后不用去示指峰上听课了，庆周峰主也没在山上。”
“那普老头去哪儿了？”商陆问道，一般没什么事儿普老头肯定都在自己的药房里研究什么毒药解药的，今天怎么改性子早早下山了？还有二伯，怎么今天早上课也不用上了？
“这我哪儿知道啊，他老人家也没细说。”山奈说道。
商陆忽然想起昨晚姑姑给洛姑娘说今天一早族长大伯在天罚堂等她，想来大家应该是都去天罚堂议事了吧。
刚好今天不用听课，而且还有问题想要问一下洛姑娘，顺道去天罚堂给三叔把斧子还了，说不定有族长大伯在还能少挨三叔一顿揍。
天罚堂是整个天罚族的议事之地。
隔重门户隔重山，即便天罚一族亲如一家，但邻里之间往往有些矛盾也在所难免，这种时候一般都会在天罚堂由族长章槐亲自出面进行调解。
难免也会有族人在矛盾激化时私下大打出手，而因为天罚族特有的修行天赋，十二岁之后就是天真境的族人一旦真动起手来往往方圆数十丈都会受到波及，若有这种比较严重的情况，则会由昝甲带着自己峰上的门下贼曹负责将其矛盾双方羁押至天罚堂，然后在所有族人面前进行教化公断。
当然，这样的事在天罚一族发生的非常少。
当一个人拥有了庞大的力量，他难免会尝试去建立新的秩序，而当很多人拥有了庞大的力量，新秩序也会变得无比混乱，但如果所有人都拥有了这种力量，秩序又会重新变得稳定。
天罚族向来有着独属自己族群的非常稳定的秩序。
当商陆扛着斧头到天罚广场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是救了洛姑娘不假，可说到底并没有出什么大力，反而听山奈师兄说是老酒铺子的老张叔和他的小女儿张觅柔一人抱一个将他们俩送上了药指峰。
“你是没看见啊，小觅柔那么大点儿身板，好家伙，抱着个姑娘上趟药指峰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的，而且速度一点不比她爹慢！”山奈给商陆讲这个事的时候唾沫星子都快溅他脸上了。
“真是看不出来，觅柔姑娘这天真境不一般啊。下午看洛姑娘有没有时间一起去老酒铺子好好谢谢人家。”商陆在天罚广场上边走边嘀咕着。
走到天罚堂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整个重檐阁楼的影子向着西北方向，只有一楼刻着“天罚堂”三个字的匾额上方屋檐影子部分落在门前地面上。
商陆走进屋檐的影子里才看见一楼大门紧闭着，当然他本来也没打算进去。毕竟这姑娘是外界来人，而且刚来的时候就点名道姓要见族长，想必身份不一般，怕是有要事相商，而要事当然跟自己这闻道境巅峰肯定是一点关系没有，自己就别瞎掺和了。
虽说商陆时常气得几位峰主都牙痒痒恨不得揍他一顿，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商陆又后退一步走出了阴影，抬头看向这座重檐八角攒尖的阁楼。
这里其实应该叫天罚楼更合适，因为天罚堂只在一楼，而这座重檐阁楼却足足有六层，层层飞檐，四望如一。因为巨大的天罚广场，所以显得北向尽头孤零零的天罚楼好像占地不大，实则整栋天罚楼高三十三丈，底层边宽十八丈，顶层边宽十二丈，从底层开始层层收缩，下宽上窄无比稳固。
天罚堂的出入也从来不受限制，所有族人都可以随时出入天罚堂一层进行祭拜。
是的，除了议事，天罚堂一层也是整个天罚族人的祭祀之地。
而二楼至四楼，则是天罚族的府库所在。族人进出同样不受限制，但若对府库中的物品有需求则需要造册登记并经过府库对应峰主的同意。
因为从小就跟着五位峰主长大，商陆自然对于天罚堂无比熟悉，就连楼内的二、三、四层也不知道爬上爬下了多少遍，只是五六层自己却从未去过，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两层有族人出入。
忽然，天罚堂的中门大开，商陆下意识地往里看去，果然五位峰主和洛姑娘都在里面。
天罚堂一楼的布局与往日并无不同，入门后直入眼帘的是满屋的长明烛火，包括左右两边在内由低到高一层一层堆积上去密密麻麻足有近两千盏，每一盏烛火背后都是一块牌位，黄色的牌位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凝重肃穆。
大厅正中间靠后位置是一座高大的神龛，神龛中摆放的却是一块红色的牌位。在神龛之前是一张紫檀实木条案，上面摆放有一尊纯金供奉香炉和各式蔬谷干果用以祭祀。条案前是一张同样由紫檀实木打造的八仙桌，桌子两边各有一把太师椅，而堂前左右两侧则分别是两把扶手椅。
这就是天罚堂内的摆设，秩序井然，端方肃穆。
商陆知道，堂内这些密密麻麻的黄色牌位也叫往生牌位，供奉的是这三百年来为完成封印而战死的天罚英灵。
而最中间也最显眼的则是块长生牌位，供奉的乃是人间界的圣君，那座神龛就是天罚一族为这位人间圣君立的生祠。
“别杵在那儿了，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章槐看着门口的商陆开口道。
刚拎着斧头走进天罚堂内，商陆就注意到一丝不同。四位峰主依旧跟往常一样坐在两侧的位置上，左侧坐的是庆二伯和普老头，右侧坐的是昝三叔和姑姑，而右边的太师椅上则坐的是族长大伯。
七岁的时候庆二伯就教过商陆，堂内位置左上右下，无论是长辈还是其他皆应“有序”入座，这叫坐有坐“相”。而即使是族中位份最尊可做太师椅的族长，平时也只在八仙桌的右边落座，二伯说这叫虚左以待。
而今日，左边的太师椅上竟然坐着那位洛姑娘。
商陆当然清楚这位洛姑娘身份不简单，但也没想到竟值得五位峰主如此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