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危机(1 / 2)
横公鱼骨?!
忆鸿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腿一软当即便要伏在地上,声音颤抖难成话语:“皇……皇……”
“哎呀~”倒是凤凰眼疾手快,一把携住了她,笑道:“不敢当如此大礼!——你这是怎的了?”
忆鸿紧张地看着那看似不谙世事的女孩儿,暗暗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望后退了一步,刻意将身子压低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了起来:“大……大人……”
“唉?何故如此称我?”女孩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我与姑娘素昧平生——一介女流,更非官府中人,你如何这样唤我?”
“……方才是我失礼——望大人莫怪……”
“甚么怪不怪的!——你这般言语,反使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不,不是那位大人?——那……横公鱼……”忆鸿见女孩儿这般表现,有些心虚了,小心地问道。
“这——这个啊,”女孩似思索了片刻,道:“那个是我从阴阳司一个友人手中得来的。我方才注意到你手上的伤有邪祟之气,所以才……”
难道……真是认错了?
但如果是……万不可大意了……黑衣女子颊边滑下两点冷汗,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暂且放下了那令人心中发痒的疑惑,将话头回到了那些药草上——
“荀草……你要荀草做甚么?”她攥着瓶子和草叶,好奇地问。
“你更需要植楮。”凤凰似乎并未打算做出回答,语调平淡,极为冷静。
没有商量的余地么……
“……多谢。”忆鸿默了片刻,将那株闪烁着萤光的草药从囊中取出,深深地做了个揖,奉在凤凰面前:“我与姑娘素未往来,姑娘为何肯如此……帮我?”
“不必言谢。”凤凰持着草茎,上下打量一番,确保无虞后揣入袖中,“至于为甚么帮你——你我也止是各取所需罢了——”
说话间,凤凰忽而敛声抬首,看着远处的一片无云青空,面色凝重了几分:这个气息和方向……
“唧啾!”青色的鸟儿扑到凤凰面前,急切地叫着,如有所语,“啾!唧唧!”
不好!凤凰心头一紧,秀眉微蹙,回身欲走——稍顿了顿,她别过头来,启口道:“变故将生,恐难周全,何不速离?”
变故?忆鸿颇为不解,将那句话细细寻味了一遍——这才觉得脊生寒气,心慌气抑,只是无端的难受——终是恍然,忙拱手道:“谢姑娘提醒,我这便去了。”说完,身形一晃,正欲离开,忽然想起甚么似的,回过头道:“姑娘叫甚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么——我日后也好来道谢——”
凤凰微微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启口答道:“若说姓字……何必在意呢?若日后有所求之处,我自会去寻你,定不会客气的——你也不必挂碍报答之类。”
忆鸿听到这般回答,也一时愣住了,但在那潮水般的不安感再次席卷而来之时,她很快做出了取舍,再行了个揖,道:“是我冒犯了,报答之事,自然由姑娘喜欢。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定会尽力——那我这便告辞。”
话音方落,她身形一动,瞬间便无了踪影。
见她离去,凤凰微阖双目,幽幽地叹了口气,回身望地上轻轻一点,倏然间,也不见了。
只余下那一片积满了烂叶腐草的暗无天日的荒地,隐隐透出令人不安的诡谲之息。
……
“璃儿!可还无事?”
当琉璃回过头去看到凤凰方拭汗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她的时候,颇有些奇怪:“我在此处拾花儿,能出甚事啊?——反倒是你,怎的如此着急?出甚事了么?”说话间,她举起手中半鼓的花囊,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做甚么玩忽职守的事。
“……啊!”凤凰看着平静的一地落花,似乎有几分难以置信,愣了许久才反应出来,“没甚么啦……止……真的没事儿么?”最终,她还是难以放心,又问了一遍。
琉璃停了手中动作,似乎听出了些端倪:“怎么?我应出些甚么事?”
“不是——”凤凰忙矢口否认,“我止是有些担心罢了。——唉,我已经寻得所求之物了呢,那我们便回吧?”
虽说环视几周,也并没有发现甚么异样,但她心中还是隐隐萦绕着一股不详的预感:毕竟这般境地,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若是待得太久,稍不注意惊动了那家伙,可实在是有些麻烦了……
“这就回去了?”琉璃撇撇嘴:我这是做了一个多错误的决定啊!——“未免有些太无趣了罢!——不如——”
凤凰没有等她说完,立马抢了话头,眼里忽然闪出光来:“哎哎,是要带我去长安城里喝酒吗?我要喝……算了,先带我去吃羊肉胡饼,或是麻胡汤饼,烤鱼之类的,也是可以的哦——还是先去寻些零嘴儿?是樱桃酪还是核桃酥?或说是饴糖芝麻饼,刘氏凤梨酥?啊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京城的美酒美食,还真是令人欲罢不能啊~甚么时候才能将这些美味儿尝尽呢……”
“不是!”琉璃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两眼放光一口气报出一大串食物名字的凤凰,“我是指——不如在这林间转转,说不准会有些收获呢……”
“甚么收获?”凤凰大吃一惊:这算是寻趣儿么?——“这叫甚么事儿啊?”
“看看会不会有些自送上门来的小畜生啊!”琉璃十分认真地答道,语气中透着毋庸置疑——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甚么不妥!
“不要!”凤凰将头摇得似拨浪鼓,十分明确地表示自己拒绝这个累人的提议:“我要回去!我要吃!!”
“你这家伙怎的日日只知道吃呢?!”琉璃也无有让步的意思,死咬口风:“若是你不肯留下,自个儿去便是了!”
凤凰被那不知好歹的女孩一噎,气得七窍生烟,又一时说不出话来——与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家伙对峙了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忽而层云密布的天空,用极其幽怨却无可奈何的语气道:“罢罢罢,便允你再耽误片刻——但是——”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颓然拔高了音量:“止得顺着原路略略看觑,万不可多加深入。”
这是绝对不能妥协的范围了。
琉璃看着一脸严肃的凤凰,本欲辩驳话语被生生咽了下去:若是再加冒进,逼恼了她,说不准会将自己强行送出去——那可就功亏一篑了!而且……
她看看来时那条幽暗逼仄的林间野路:这般道路,予那些家伙藏身倒是天造地设的好所在!也省了四处寻找的麻烦……
“……听你的便是了。”
……
莫莲右手执着一支有着月白色的、似玉质又似骨质的光滑笔杆的素毫笔,将毫末在一盒赤红如血的新开的朱砂轻轻点蘸,左手上是一柄白玉骨扇,已然展开,素绢的扇面上隐隐显出洒金纹饰——她微微眯眼,抬手挽袖,在扇面上细细描画着繁复的赤纹,一笔绘成后,莫莲轻舒了口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递在面前人的手中,浅笑道:
“你看看——这样可行?”
“啊——如此复杂的符文……莫师傅竟如此精于此道么?”素袍男子接过骨扇,反反复复地看着,愈加惊奇——那是极难绘的一道图饰,九九八十一道纹样,却是一笔绘成,他自绘时,冥思苦想着小心翼翼地画了一日一夜,方才勉强绘完,而师父的这位友人……难怪师父会让自己来寻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