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补偿(1 / 2)
两只巴掌大的黄莺攀住那已经长得挺茂盛的柳枝,叽叽喳喳地嬉闹着,阳光灿烂而明媚,微风拂过,那柳枝便望另一个院子轻轻荡去,也使得那莺儿的啼叫忽远忽近的。
“唉?凤凰?干甚么呢?”琉璃望院中一探头,就看见一道素色身影,正俯在院中的那张石桌上,专心致志地做着甚么。
“是璃——儿啊?”凤凰连头都没抬,用戏谑的语气打着招呼。
“不许叫我璃儿!”琉璃听到那声拉长的“璃儿”,知道她是故意打趣,大为光火。
“为甚么萧师和欧阳兄都可以叫?”凤凰嘴角浮上一个戏弄的笑容,继续手里的工作,“我就不能叫么?璃——儿?”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啦!”琉璃抓狂: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软乎乎的称呼啊!
“那——那我称你甚么?”凤凰语气中戏谑的成分更浓了,她一边动着腕子,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阿璃?琉璃姑娘?还是——琉璃姐姐?”
最后那个称呼她故意嗲了声音,叫得琉璃肉跳心惊,汗毛倒竖:“噫!还‘姐姐’呢!好恶心!——你就唤我琉璃,不好吗?!”
“便依你好了。”凤凰本是调笑,自然漫不经心。“以后我会找一个好名字的~”
琉璃对此表示十分无语。
自从经历了前番的事故,凤凰她们也在萧洛宅中住了一段时日,二人渐渐熟络,说话也没那么多恭维和顾忌,称呼也随意的许多。
不过……她上前两步,好奇的把头探向那张石桌上的物什。
那是一碟桃花式样的糕点,浸染着微微的粉红,也如同花瓣的肉质,中心似乎用朱砂之类的东西细细地点上了几点赤色,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是甚么啊?”琉璃咽了咽口水,手十分不自觉地伸向了那碟糕点,“好吃吗?”
凤凰看着那只手离碟子越来越近,提声道:“这个嘛——”说话间,已经不着痕迹地把碟子与琉璃之间的距离拉开,抱歉地笑笑:“这个不是给你准备的啦……”
“我有说我要吃嘛?”琉璃悻悻地收回手,嘴里犹不承认。——“话说这是给谁的啊?”一部分是转移话题,一部分也是琉璃好奇,于是奇怪地问。
“是给我师傅的。”凤凰将手中的青瓷小瓶凑在鼻底轻轻用手扇动着,细细辨别那瓶中的淡淡香味,随口答道。
呃……似乎还差了点甚么……
凤凰将手中的瓷瓶搁在桌上,正思索间,抬眼正碰见琉璃那闪闪发光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道:“那个……如果你想吃,尝一两个也行……就是别吃太多……”
“好!——谢谢!”琉璃听到应允,一下抢过了碟子,拈起一块便咬了一口。——
酥软的外皮,口感丰富的馅料:蜂蜜的清甜可口,花瓣的柔软绵密,仿佛一个春日的花园在舌尖绽开——
“原来是花儿馅的酥饼!”琉璃的脸上写满了大满足,“好好吃!”
凤凰忽而想起了早间的一件事,似乎找到了解决自己思虑的办法,与琉璃说一句“我有事先走开一下”,便望后院去了。
“好好好,你快去罢~”
凤凰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有些不靠谱,于是对身边那只方才飞来的小青鸟耳语:“三青,你帮我看着,行么?”
“啾啾!”
……
莫莲将那金丝白绸的如意纹锦囊细细打量了一番,把它重新系在腰间。
那又是她徒儿所赠,里面有一块鱼形骨饰,品质上乘,与一块黑玉旋做八卦式样,小巧玲珑,不过一枚通宝大小,却琢磨得精细十分。
似乎是用那横公鱼的枕骨所制……
而那锦囊除了装着这枚辟邪的骨器,便是空空,莫莲觉得实在可惜,便望里头填了几两自制的香粉;夏日将至,她也着手采撷一些驱蚊虫的草叶,准备炼制一些安神养气,驱蛇防虫的香——原来凤凰年年佩戴的香囊,都是她亲手缝制装填,所用的香料也是她亲自过手的上品。
又要开始缝香囊了呢……
莫莲浅浅一笑,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段安静闲适的时光,明明久远得积满了时间的灰尘,每每忆起,却那样清晰,那样鲜活,仿佛只是昨日。
不过……
莫莲看着桌上一个瓷盒,以及桌旁的隔板上一溜零碎的吃食——虽然大部分都被凤凰填了肚子——,以及书案上费尽心思收罗,以前似乎是锁在锦盒中的珍奇的文玩墨宝,眼睛在阳光下弯成好看的月牙:
今年的香囊,就多做几份罢……
……
当凤凰拎着那个酒坛子回到制作糕点的院子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差点儿把手中寻了许久的桃花酿摔在地上。
面前当真是一片杯盘狼藉,该倒的没一个立着,那些瓶瓶罐罐尽都倾了,里头的香粉之类散了一桌;那青瓷的酒瓶在地上似乎已经轱辘了许久,但尚在望外溢着琥珀色的液体,整个院子异香袭人——至于那碟子糕点,琉璃倒很给面子的没一口吞尽,还有半碟,不过是连碟子一起掀翻在地——而罪魁祸首伏在桌上,已经烂醉如泥,睡得不省人事。
“啾……啾……”
正在凤凰瞠目结舌之际,一只小青鸟从桌子底下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没走几步,就一下瘫在地上,发出有气无力的“啾啾”声。
“三青……”看到醉醺醺的小青鸟后,凤凰的脸色越发难看,那个刻意挤出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可怕:“我叫你看着,不是叫你陪她一起喝……”
“啾……啾啾!”
……
“师傅唉——”莫莲听到那无奈的招呼,停了手里的香箸,轻轻将满桌的香料拢在一起,从屏风后走出来:“怎么了?——唉?这是……?”
凤凰将肩上的琉璃卸到外间的矮塌上——那家伙依然不省人事,睡得是天昏地暗——然后把袖子里的小青鸟拉了出来,放在桌上,累得气喘吁吁,几要瘫在地上。
莫莲虽是惊奇,但也不忘拿起茶壶满满沏上一盏子茶,转手递到徒儿手里。
凤凰接过,也不顾那新茶滚烫,一口饮了个干净,才稍稍恢复过来。
“……怎么累成这样?这璃儿……又是怎么回事?竟这副模样……”莫莲将凤凰手中的空茶盏接了回来,将那昏睡的一人一鸟打量两眼,奇怪地问道。
“这件事啊……话说作为徒弟,我这半天未曾伺候,反倒让师傅给我倒水,真是太差劲了啊……”凤凰抱歉地笑了笑,接着道:“这两个家伙……还是要麻烦师傅了,师傅有没有醒酒的香或是汤药之类的东西啊?我是寻不到了……师傅能不能借我一些?”
“凰,以后莫要说师徒尊卑之类的话了……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莫莲微微摇头,眸中的笑意溢满了温柔,然后便起了身,从床头梳妆台的铜镜旁取出个祥云金纹的锦盒来,打开了盒盖——里面是几块心字香篆,散发着淡淡的苦香,让人心颇为安定。
“醒酒的香我还有些——不过这两位醉得可颇为吓人呢,究竟是灌了何酒?”
“这个啊……”凤凰从莫莲手中抢过香箸,拈起一块香篆放入手边的博山炉中,“师傅少歇。焚香这种事徒儿还是可以代劳的……”
“……”
“好啦好啦~”凤凰终是没能在莫莲那审视的目光下保持住,泄了口风:“我看也到了暮春时候,便收些落花,制些时鲜小吃,欲要饱饱口舌之欲,结果……”
她一摊手,无奈地摇摇头:“我是一口没尝,全让这两家伙糟蹋了。——要是知道这孩子酒量如此,我万不敢将那——不对啊!那瓶子里一滴酒都没加!只是水罢了!”
“水?”莫莲微微抬眼,“喝水喝成这样?”
“师傅!”凤凰在这个问题上,莫名认真了起来,义正言辞道:“制这种酒,要用上好的桃花酿,再置于深井中冰镇一昼夜,方算得上成酒!——她喝时,我桃花酿也未加,怎的算酒?”
……
桃花酿?
那不是我师父的藏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