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屠街(1 / 2)
“我自呱呱落地起,便住在清州。我爹娘是风油坊的老住户,我爹是做糖浆生意的小商人,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得了肺痨,离开了人世。”
“我娘走了以后,我爹很快便新娶了一个后娘。后娘对我很好,视如己出,只是我爹的生意渐渐做大了,他不再满足于只娶后娘一个妻子,开始在外面拈花惹草,经常带陌生的女人回家来,酒醉之后,总同后娘说,要纳她们为妾。”
“后娘家姓周,在清州做丝绸生意,经营着一家不算小的绸缎庄。她本可以按律将我爹以宠妾灭妻之罪告上公堂,却因为顾及着我,无论我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都选择忍让。直到有一天,我后娘也病了,也是肺痨。”
“后娘身体一直康健,无端的患上肺痨,实在惹人怀疑。我这才想起,从前我娘本也是做过粗活的人,寒冬腊月洗衣挑水也是常事,怎么会突然染上肺痨,撒手人寰?”
“于是我偷偷留意,跟踪了我爹。果然,我爹竟然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位蛊师,对我后娘下了蛊。蛊师难找,我怎么都找不到第二位蛊师给我后娘解蛊,也没有大夫能治好她,我后娘很快也离开了人世。”
李尚安听的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对你后娘下蛊?”
“我后娘是他的正房,他没有理由休妻,他也不敢休妻,他若是轻易休妻,他的生意会被按律查封很多,”左春秋的眼中似有极淡的水光,“他为了娶新人进门,找蛊师杀了我娘和我后娘,还在守灵时故意将自己饿晕,让街里街坊都以为他是个深爱亡妻的好人,街里街坊甚至为此特地照顾了他的生意……”
“他是你爹,他杀了你娘,可是你是他儿子,他对你应该不会下蛊吧。”李尚安刻意去靠近左春秋,并未察觉到他有修行过的痕迹,只是他身上有一股十分浓重的阴气,不知已经在环云岭被困了多久。
“他没有对我做什么,他只有我一个儿子,后来的那些女人也有对我很好的,可是没有一个活的长久,他慢慢赚够了钱,开始娶妾,也不再需要杀妻了。这世界上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找人杀我娘和后娘,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人,没有人会知道,我后娘死的时候,有多心心念念着他,他却连看都不曾来看过一眼。”
“李公子,有时候我觉得环云岭的那些人,做法也没错。如果我也有那样的本事,我也要让那些伤害过我娘和我后娘的人,付出同样的代价。”
李尚安听着他这番话,看着他愤怒痛苦的神情,一时无话可答。
天下人,快乐和痛苦本不相通。有的人在你面前痛哭流涕,你却只会觉得他聒噪,觉得他的眼泪脏了屋子里的地毯。
人本自私,该习以为常。
“你若是有修行,你想那么做,其实我并不会觉得你错。”李尚安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面前,“万事有因才有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选择承担责任。”
左春秋端起茶杯,看着李尚安,脸上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李尚安低头捋着衣服,并没有看他。
“你变成这副没有影子的活死人模样,有多久了?”
“大约有一个多月了,”左春秋歪了歪脑袋,“八月中旬,有一天我正在家里做饭,突然闻见外面传来一股异香。那个香味很好闻,我闻着闻着就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环云岭里了。那里是一片很浅的湖,我醒的时候,手上已经被泡的浮肿,应该已经受控制做活很久了。”
李尚安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你说那里是湖?”
“是。”左春秋十分笃定,“那里的水不深,只会没到小腿,早些年雪人君抽干了那片湖,那里的水应该是夏天时,温度稍有上升,山上化下来的雪水。我醒时,所有人都弯着腰在湖里做着什么,我也只能学着他们,可那湖里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倒是也说得通。雪原虽连年雪灾,夏季也有很短的升温。温度不足以让人脱下厚衣服,化些积雪倒是足够的。
“那你现在,与之前能感觉到哪里不一样吗?”
“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我没有影子,可能除了公子你,别人都会怕我吧。”左春秋无奈,“雪人君常年难觅踪迹,我也找不到他为我申冤,如今只能算是走投无路了。”
按理说,没有影子,定是三魂七魄中少了一魂。人没了精魂,维持生命所需也不是什么难事,左春秋说的话从头至尾也都合情合理。
若是因为吃清州的食物所致,清州的食物就是问题的关键。如此大量的借日常食物取普通人的三魂七魄,这只能是蛊才能达到的效果。
是方知的鬼蛊吗?
鬼灵即死灵,与人灵有所不同。鬼灵阴鸷,如方知一般,周身常年环绕着经久不散的阴气,炼的鬼蛊越多,也更容易招阴邪之物,也方便他炼更多的鬼蛊。而人灵蛊炼多了,则多煞气,煞气压阴鸷,自古以来都是。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灵的能力太弱,不及方知挑选的鬼灵聚集了怨气。若想形成压制方知鬼蛊的能力,他需要炼更多活人蛊。
“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李尚安看着左春秋,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