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乱世的端倪（1 / 2）
他虽然说的不对，但梦中那场景和经历，是他心中的秘密，他没有立即否认，看着戴面具的人，沉默着等他继续说下去。小北看他神色，也不疑有他，饶是谁听到如此消息，也难免心神不稳。
他道：“在龟仙城，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小阎王’时常会出来掳走孩童，当然也有借着‘小阎王’名号到城里报仇杀人的。但真正的‘小阎王’掳走的都是天资卓绝之人，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夺舍，要知道，这个天下，突破不了新境界又快要老死的的老家伙着实多了些，他们平常不会出来，但想要不死，夺舍是最方便的方法。而你父母，作为天一宗天才弟子，一开始来到这里，想要核查清楚的，就是此事。但不知怎么，后来却查到了湿骨林的秘密。”
小北坐到洛羽身边对他继续道：“你六岁时垂死而愈，他们一开始怀疑你是被人夺舍，但是后来却又确认不是，于是狠心与你疏离，又从外面抱养了你妹妹，并取名洛泱，希望你们两个能互相依靠，宗门能放过你们两个小娃娃。”
洛羽听到这里，并没有因为听到他说夺舍非真而放松，而是想到父母的安排，想到自己不知所踪的妹妹，还有为了自己死去的杨大叔，心中百转千回，泪流满面。
“后来确认你并非被夺舍而重生，你父母才告知我有关自己任务的消息，但也只是说是来查夺舍之事的，至于湿骨林的秘密，我也未曾被告知。他们向来素有风骨侠名，我亦欣赏他们的为人，所以，我信他们，他们的所谓背叛，自有道理。”
洛羽心想，从小时候听说的大人哄小孩回家的‘小阎王’的故事，到突然多了个妹妹，再到自己父母突然与自己疏离，这一切都合情合理，再加上戴面具的仙人并不知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那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而他也不信，自己的父母会无缘无故做出背离自己宗门的事情，不由道：“那您可知，他们在何处？”
小北叹息道：“此时，谁也不知道他们在何处，若他们出现，必然面临生死难关。毕竟”他肃然道：“现在依然是九宗的天下。”
洛羽虽未修行，但自小修行和游历的愿望让他对这延续了上千年的格局了然于胸。据说，天一宗设立于两千多年前，位于九州东北天门山，是最古老的修行宗门，最擅长雷系法术；青粼宗位于九州东部的江南千湖地，以水系法术见长；而南方太阳山，设立着如今第三大宗门真焱宗，它以极致火焰之术闻名；西极凌云山，坐落着凌云宗，弟子们以金系法术为主修，凌云剑阵则是其杀手锏；北方星甸凤翔林里，有凤仪宗设立，擅长风系法术，为人称道的是其开宗人物为女性，自悟神通，带领宗门显赫一时；梁州万象山的万象宗，主要为木族人，以木系法术、阵法见长；万基宗在西北地脉山，以万物均以大地为基命名，以土系法术见长；无相宗位于梁州之东的百越之地，无相山中，以幻系法术见长；百越之地还有最后一个大宗：净灵山的净灵宗，它以神魂系法术见长。这就是天下间最强大的九个宗门，它们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没有人可以反抗这股力量。
“你可能知道一些九宗的事，但你所见的，只是片叶之于一树，捧沙之于一丘。譬如天一宗设立允事监两司。天一监搜集修行者的宗门行事及其消息，并做出应对，实为天下宗门的执法堂；允事监则核定、准允修行者行事等，比如顾云归要挑战谢锦、韦元忠二人，就要允事监核准，否则即为犯禁。天一宗并于其他八宗门设立分司，以此管理修行者诸事，分司的人由各宗自出，但统归天一宗总司辖制。这两个职司，实际上就是天一宗管理所有修行者的地方。上千年的时间里，九宗埋藏着太多波谲云诡的往事，都是些心酸冷血、杀戮和秘密啊——”他对洛羽说起九宗的事，但又好似在自说自话。
“您，您年龄几何？”洛羽听得，对九宗又有了一层认知。他因为见过魅灵云钟邈，见他如此嗟叹，又是很厉害的修行者，忍不住问道。小北呵呵笑道：“放心，我还年轻，并非那些老不死的。”想了想又道：“你还太小，你还太弱，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也许将来，你自己去探究，去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吧。”
洛羽听了，又想询问一些心中疑惑，又听他言道：“不过，也该告诉你一些其他的。”他看着洛羽接着说道：“你知道三思堂吧。”洛羽自然是听过的，顾云归就是来自那里，而且还提过让自己来万客楼找眼前这位，如此就能进入三思堂学阵法，等等，他是三思堂的人？他忍住没问，点了点头，继续听他说话。
小北继续道：“三思堂，虽非宗门，却也有2多年了。设立在建康京都天京城，据说是建康朝南宫家族的先人所建。三思堂原本并不传授修行法门，教授的是富民利民学识，也是学风最盛、古籍最全的地方。但一千五百多年前，三思堂另辟蹊径，获悉元力海修行之法，自此人族更加强大。但此法要求甚高，因为听起来人人皆可修行，但入微者众，观息者寡，更别提再往上了。除此外，三思堂最出名的是它三百多年前出了个举世名人：司徒公乘，他以天人之姿，以数十年时间便崛起于天下，修为可比肩数百年修行大能。所以大人物们都想凑热闹，把子女送入三思堂，有资质的学元力海修行之法，无资质的学治国之法，也是一时浪潮。现在，三思堂虽不列九宗，却地位超然，有专门的修行学院，但法术教学只是为辅。除了教授治国利民之道，三思堂还搜集、归类、研究四散的古籍，是天下学问的中心。当然，也教授阵法。”
洛羽等他说完，将自己从云钟邈处听到的修行法门细节与他印证，确认之后，也只是说自己是从旁人处听来，并没有说出云钟邈的事。而后洛羽终于问：“您是三思堂的人吗？”小北毫不奇怪他会这样问，笑着摇了摇头，问了洛羽才知道是顾云归说了什么才让他有所误解。
他继续讲解道：“顾云归是三思堂修行者中，天资最好的人，修行的不仅是元力海法门，更是‘天道’法门，也就是可以同时修行多重法术，这种同时具备多种法术的，战力提升何止一倍。而要知道，所有修行者除了一开始会修行些金系法术以御剑飞行外，大都只会选择修行一系法门，或风系，或继续修行金系法术。若同时修行，影响主修法术不说，还容易走火入魔，只有最有天资悟性的人才会尝试同时修行多种法术。但‘天道’修行者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越修行越到高处，越是绝情绝性，当然，修行者本身并不这样认为，你前些日子应该见过她吧。”
洛羽点头称是，他这才多少理解了顾云归为何会有那样的性情，为何他在洞中会露出杀意。
“顾云归与青府宗谢锦、云顶宗韦元忠两方对战，你也应该偷跑去观看了。”小北不待他答接着道：“谢锦是土系修行者，韦元忠则是金系，所以他们二人合力也无法击败顾云归，当然，他们二人修行的是泥丸宫内丹流派，法术发动较慢，也是战败原因之一。最后若非他们使用宗门宝物，则是必败之局，谢锦用的是搬山剑，重如小山，韦元忠用的是千机梭，剑可分化三千，都是珍贵的修行者宝物。”
洛羽听了，对顾云归又多了几分认识。只是，知道了她修行的是会绝情绝性的‘天道’，他心里觉得空了一块儿，总有些失落之感。不过也没做多想，趁机又继续问：“您能讲一下魅灵族吗？”提起宝物，他又想起送给云钟邈的黑晶，当然还有他教自己的魅灵之法，所以就此而问。
“魅灵，自古即有，是天地偶然成妙阵而生。魅者皆云，也就是他们都姓云。他们被定为邪灵族，常人几不可见。自称神仆、魅灵，他们之中高等魅灵称为魅影，都有极高修为。魅灵之所以被人族称为邪祟，是因为生而强大，更以善变化著称，也就是他们能变化面目，为人族尤其是上层所恶。他们大概分两派，温和一派希望隐秘自由生活，尽量避免与人族敌对；另一派希望能成为不可忽视的势力，让魅能光明正大的生存，人族不敢再轻视和敌视，第二派又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徐徐图之如通过与人相处、融入人族乃至进入人族宗门从而改善两个种族的关系，一派主张彰显实力从而赢取地位。但几百年来，一直是争斗为主。魅灵族能汲取储存元力的元石或黑晶快速获取元力，这也是人族憎恶魅灵族的原因之一，若他们‘食用’巨量元石或黑晶，会威胁人族地位，幸而黑晶极为罕见，而元石，又大都被人族控制，魅灵才被人族稳稳压着。其实很久以前，魅灵与人族的关系还算良好，多有魅灵以人族天才的护道者融入人族。不过之后，就发生了一些事，魅灵从此与人族决裂。而前几日，有大宗修行者看准顾云归没有护道者，便想伤她，使她断了修行之路”
小北一口气讲了许多，洛羽听的入神，对魅灵又有了更多认识，也知道了那夜第三人的目的，心道原来还有打不过就阴人的，心中十分厌恶。他想起云钟邈，也不知他是温和派的，还是什么派的。他想了想道：“多谢您告知我这许多，可是我现在没办法报您恩情。”洛羽听他与自己说了这么多，很是感激。
小北笑道：“小小年纪，就入了乱局，真是难为你了。”他望着洛羽：“我做这些，除了应你父母的托付外，还有就是得知你深具阵法天赋，不想明珠蒙尘。你若有心学阵，不必去三思堂，我便可为你引荐名师，如此我也方便护你平安。”
洛羽知道，三思堂毕竟路途遥遥，又有歹人虎视眈眈，眼前这位是可信可托之人，又愿意为自己荐师，实为良选。但他思量许久，坚定道：“不，我想先去找妹妹。她一人在外，我放心不下。”又对小北感激再三。
现在，父母寻觅不得，杨大叔的仇可以等自己将来有能力了再报，但妹妹虽暂时无恙，但谁知会不会面临什么凶险，万一出了事情，自己岂不是后悔莫及？洛羽心想至此，便坚定了寻找妹妹的打算。小北暗暗赞叹，也不再说话，吩咐侍女好好照顾洛羽，起身离去。
青府宗位于梁州与百越之地交界，为梁州第三大宗门，门徒主修土系法门。此时的宗门的一个大殿内，坐着几个老者。其中一人道：“宗主，自上次锦公子诱计失败后，青粼宗就没再联络我青府，难道不再信任我们？”
“不会，”一个居中灰发老者道，正是青府宗主。
“只是一杀不成，已然惹出了口实，云顶宗又盯得紧，给了允事监实证，就不妙了。”身边一人接着道。
那灰发宗主皱了皱眉头，心中不悦，然还是道：“覃长老所言甚是，我们先按下不动，静观其变吧。”
那被叫覃长老的笑了笑，不以他如此称呼自己为意：“锦公子之计不可谓不妙，只是没想到那乡下小子命硬，竟逃出凶险的湿骨林，可惜了这个机会啊，不知道以后下个机会在何时啊。”
灰发宗主看了他一眼，略现不愉：“覃师弟，谢锦虽我谢家人，但更是青府宗弟子，但待其归来，也会有宫规处置。倒是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妄动。”他知道身边这位师弟的打算，并不挑破。覃长老阴沉一笑，道声遵宗主令，不再说话。
云顶宗是梁州第二大宗门，位于梁州第一大宗门、也是九宗之一的万象宗南方数百里的云顶山。自约一千年前，万象宗从异地迁来后，备受其压制。几乎在青府宗高层谈论诱杀洛羽之事的同时，这里也有人在围坐而谈。居于中心的，是云海上收回韦元忠千机梭的云顶宗主，头上密布的额纹昭示着他年岁已老，但他依然神采奕奕，满面红光。
他看向最下首的恭谨的韦元忠，点头示意。韦元忠对着另外几人道：“自从上次青府宗谢锦设计害洛羽那少年不成，他又返回了龟仙城。想来是得知洛羽未死，想再施诡计，但”他脸现尴尬，继续道：“后来，他又被顾云归所伤，然后他就返回了妖兽第二防线，也没有继续行谋杀之计。”
“元忠不必灰心，那顾云归是三思堂最核心的弟子，又修行“天道”法门，你们不是她对手也属正常。若是无天道法门，即使是元力海法门，也未必不可敌。”一位老者抚须看着韦元忠向自己投来感激，又对周身之人笑了笑继续道：“后来，宗主遣我再行探查，老朽发现，竟然还有一拨修行者在寻那少年，但看样子仍不是要杀他，他们先是被顾云归那小姑娘拦住了”他正是当日与小北对峙的老者，他将当日所见事讲给众人。
“上官静是青粼宗弟子，哲彦是天一宗允事监本部的人。允事监可是天一宗控制下的两大监察司之一，他们都出动了，必然是重大之事。”对面长老样子的人疑惑道。
又有人接道：“允事监的人都出动了，只是为了抓一个凡人少年，确实奇怪。”
云顶宗宗主点头，等众人说完才道：“想来，这个少年或者那对天才夫妇关系着一个重要的事。”他顿了顿又道：“或者秘密。这件事，可能关系到天一宗、青粼宗的谋划，也可能是我们打压青府宗，再行壮大的机会。”众人称是。
韦元忠看他们已有定论，趁机问道：“青府宗那边”
“继续看着便是。”云顶宗宗主道。
韦元忠低首称是，而他离开宗门后不久，就收到了花飞雨被杀的消息。花飞雨毕竟是跟着他许久，又是依附与自家宗门的千茵宗弟子，但在云顶宗长老的示意下，此事暂且压下了。不久，云顶宗收到了一封秘信，长老们更是觉得，机会来了。
建康，千湖地，青粼宗偏殿，焚香阵阵，紫冰和上官静站在茶台前，等着正在品茶的师父说话。女人品了一口新泡的茶道：“还真是有意思啊。”“师父，人终究没有杀掉，您不生气么？”紫冰忍不住问。她晃了晃手中的茶水，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