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似假还真(1 / 2)
刘光明是一名三十八线演员,确切点说是位三十八线特型演员。
偶像剧盛行的年代,不好接戏,不好找戏。
难得结束一部戏的他浑身泛着酸痛,连妆都不想卸。
和往常一样,他踏上22路公交车,也不顾周围乘客们惊诧的眼神,穿过老弱病残专区,径直坐在了靠后的一个空位上。车程很长,他先定好闹钟,然后盖上帽子就昏沉起来。
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从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她拉了拉妈妈的袖子,兴奋地说着:“妈妈,这人好像课本里的那个”接着凑在妈妈耳边说出那人的姓名。
妈妈笑着点了点头,摸摸女孩的脑袋,并不言语。
到家时,天已经黑尽,刘光明将自己抛进柔软的床,什么也不想思考。
在他脸上呆了一天的妆这时彰显起存在感来,刺、麻、疼、痒,提醒他今天还有件该做的事情。
他翻身起床,憋着气开始卸妆。
卫生间陈列的瓶瓶罐罐被他砸得叮咚作响。
这妆不同于女子爱俏所化的妆容,其手法复杂,材料繁多,不好化也并不好卸。
直到脸被卸得通红,妆才彻底卸干净。
此时,镜子上出现的是截然不同的一张脸,五官平平无奇,随手一抹就能彻底淡去。因常年带妆,皮肤极其粗糙。眉心间有一道深深的褶皱,仿佛有厚重的愁思挂在脸上。
镜子里的这张脸熟悉却又陌生。
十年前为了梦想,他每日穿梭各个剧组,盼着能有人找他拍戏。但外形的不足让他处处碰壁。
年轻气盛的他总是想:不就是一张脸吗?他可以化!为了一张完美的脸,他拼命学习那些他不愿学习的知识,甚至贷了高额的款项,远赴国外学习特效妆的绘制。
也许是执念,也许是补偿,外表并不出众的他,一手化妆术出神入化,足可以假乱真。
终于靠着这一手,成为了特型演员。
然而这一行竞争实在激烈,没过多久,他又没活可干。
收入没了,债务还在,每日利滚利,高额的债务成了压住他的大山。
这时,酒精是个好东西,是他的救赎,也是逃避的堡垒。
他喝醉了就能借着酒劲找人打架,虽然体魄强健,但酒精上头的他,有时被打,有时打人,每天脸上都是青青紫紫,又被厚厚的妆掩盖。
直到那天,他碰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
一个他即使醉眼惺忪也会往上凑的漂亮女人。
那天他已经醉了七分,借着上涨的狗胆蹭靠到女人的手边,硬是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借着酒劲想吃女人的豆腐。
他本来以为那女人会尖叫,会推他,但都没有,那女人只是很淡定地让开座位,看也没看他一眼,好像他是一坨无药可救的垃圾。
他本来就是垃圾!
火就这么冲上了脑子,他报复性地伸出一只手,摸向了女人的胸膛。
没等他挨到女人的边,一只白皙柔嫩的手缓缓伸出,将他的大手狠狠钳住!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手火辣辣地疼。
一个大男人冬日里疼得汗流满面,但为了那莫须有的脸面,硬是一声也不吭。
过了很久,那手才松开,他一屁股就瘫在了地上,此时他的手已经肿起来了。
如果他还清醒就该明白这女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可是醉鬼的脑子不能以常理计。
缓了缓神的他被酒精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冲向女人,想好好教训教训她。
那女人意识到他的想法,终于转过脸来。
一双眼,
一双没有半分人类情感的眼睛,
静静地看着他,像看着一具尸体。
那一刻,他的酒彻底醒了。
那女人突然又笑了起来,她从位置上站起,身量极高,还是那双手,轻轻拂过他的脸。
凑过来时,兰花的香味袭向他的鼻子:“妆化得不错。”
直到女人走远了,他依旧呆在原地,那一刻,心跳如擂鼓。
自此之后,他不敢再喝酒,只是多了一个习惯。
每天那个点,那个地点,他蹲在地上等着,等着女人再次来到。
一个月后,那女人看着狼狈如丧家犬的他,只是笑了笑。
那天起,这个叫“司婆婆”的女人雇走了他,以极高的价格。
他成了司婆婆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刀,一个最有用的工具。
从此,他可以赚到足够还债的钱,却再也不似以前潇洒,他心有恶狼,被牢笼捆缚。
这次的单子很简单,甚至简单地让他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