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融合（1 / 2）

零沉浸在量子海，在其中游历了一段时间。他无法判断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经历了一瞬间，还是亿万年。

他只要不去刻意的感知周围，就会发觉自己处在不断跳跃的状态，周围的环境在不停变换。

围绕着他的全都是光怪陆离的电子云团。如果他下意识的去观察那些云团，可以从中看到一幅幅连续的虚幻画面。

某一个时刻，他出现在一片了巨大的量子十分密集的云团外围。这里似乎有他熟悉的东西在吸引他驻足。

零停了下来，用意识观察着云团里的景象。他的意识剧颤，他看到了一幅幅关于地球的连续画面，如果按照顺序去观察，就会发现那是一长段关于现实的记录。

巨大的量子云团所包围的范围中，飘荡着无数的和他类似的意识基态。在那个时刻，绝大多数的意识基态都由一根彩带与量子云团相连接，好似世界之母哺育着无数的生灵。

它们呈五光十色的姿态，闪闪发光，并且不断地闪动着，出现在世界的各处。零注意到一些意识基态呈灰色。他们暗淡无光，固定在世界量子云团中的某一特定的区域，不再四处飘动，仿佛失去了活力。

零那时并不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这神奇的一幕深深地吸引了他，让他心中升起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

他突然看到了一副狂热的画面，无数观众围着牌桌，观看着惊心动魄的扑克比赛。这画面勾起了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记忆，他不自觉地就向那里飘动而去。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人声鼎沸的比赛现场，意识进入了主世界。

这是一个古老的时代，比他在现实中生活的时间要早两百多年。各种只能在历史记录中看到的赌博设备充斥着他的周围。他感到一种归属感，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零又做回了职业扑克选手，过上了单调的、目的明确的生活。他不仅没有感到无趣，反而是更享受这样的生活，或许是因为这样最契合他的意识基态。

他渐渐地发现这个时代是最适合扑克运动存在的年代。喜欢扑克这项运动的永恒族都会被这个时代所吸引，纷纷选择来到这个时间点。

所以在这个时间段聚集了大量的意识基态，有的会不断地在这段时间重复着。重复的次数越多，他们的意识基态就会被这段时间的感觉加载固化得越严重。

当生命重复的次数达到一个临界点时，他们就会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生活着。他们的感觉加载彩带就会消失，成为了一个固定时间段的永恒族。他们被称作迷失者。

迷失者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人生，这是自发性质的，他们意识不到。就像一部电影在一遍遍地重播，而电影里的角色每一遍都在敬业的完成自己的剧情，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经历了无数遍的相同的人生。

零突然意识到，其实迷失者才是真正的永恒族。只要天启世界一直运行下去，那么他们就永远地活在自己的人生当中。感觉加载系统是永恒族意识的感官系统，就像现实中人类的身体。

零觉醒了之后拥有了思考与推断的能力。他走上了一条挖掘自身的道路，成为了探寻者。

他不断地去感受自身拥有的记忆，去认知自己的意识基态。他发现自己只有在过着与意识基态相契合的生活，才能达到保持百分百的活力。

如果他选择过其他的生活，加载其他非本源的记忆，那么意识基态的一部分本源就处在休眠状态，进而这部分本源就会有失去活力的风险。

零在这时看到了永恒族个体必然会消亡的闭环。如果持续使用感觉加载机制生存着，那么最终有可能会被巨量的感觉信息覆盖，从而迷失在量子海中，并且融入其中，作为个体而最终消亡。意识基态中的基本信息最终成为了量子海信息库的一部分。

如果断开感觉加载机制，那么就必须严格按照既定的生活路线，一次又一次的循环生活在某一特定的时间段，这样才能完全保持意识基态的活力，从而保证作为一个个体而存在着。

于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诞生了，天启所创造的主世界是供无数意识基态存在的集合环境。天启会根据每一瞬时世界画面所拥有的意识基态总数进行即时调整。

零在多次循环的生活里，他即使再努力，也不可能按照百分百相同的进程生活完这一段时间。因为在每一个瞬时世界画面中，天启都会因为不同的意识基态的进入和离开而对世界进行微调。

这样对他的影响就是不论怎样生活，他自己的意识基态总会有一部分处在停滞状态。虽然这样的变化很小，但是经过无数次的循环，他的意识基态最终会失去活力，融入进量子海，成为巨量信息的一部分。

零一口将杯中的酒液吞下，眼中似乎泛起了泪光。一直优雅、风度翩翩的他在这一刻露出了颓然的神色，不紧不缓的神态变得暗涌潮动，似乎内心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抬起低下的头，平视着明恒，任由一道眼泪从右眼流下，声音里带着激动，说道：“作为探寻者，我失败了。我的意识基态已几乎完全处在停滞状态。我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次的循环。我理应看穿了一切，可我总是在循环中挣扎，又如何看到循环之外的事情。

“我现在意识到自己一开始的选择就是错误的。好在这个时候你来到了这个世界，我看到了传承的希望。你愿意接受我的馈赠吗？”

明恒面色平静，在零述说的这段时间，他的意识基态依然在不断进化着。他变得更加冷静，对天启世界的认知更加深刻。他说：“你先回答上一个问题！”

零说道：“我之所以会觉醒在量子海，我推断是来自天启的帮助，让我拥有看到这个世界本质的能力。”

这个答案似乎早已在明恒的脑海里，他略有所思，说道：“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和你相契合的生活比你在现实中早近两百年，那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完全调动你意识基态中的本源记忆？毕竟你所在的世界和你记忆中的现实世界完全不同。”

零恢复了优雅的神情，似乎是想要保持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说道：“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举个极限的例子。”

他又举起了酒杯，摇动了杯子里的酒液，目光变得深邃，继续说道：“如果一个人只有‘喝酒’这种生活才契合他的意识基态，那么，他只需要循环一段最契合的喝酒生活的时间段，就可以调动起意识基态中的全部感觉记忆，同时就降低了外部环境对记忆感觉的影响。”

明恒心中一阵叹息，这是他在自我觉醒后最明显的一次情感表现。他断定零只说对了一部分，这位探寻者前辈还没有找到终极答案就要凋亡，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同情之心。他一字一顿地答道：“我愿意接受你的馈赠。”

零深吸一口气，再次扭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世界，就像在做最后的诀别。他起身来到明恒的面前，与他两手相握。如果这一幕被外人看到，很可能会认为这是两个许久不见的老友在做深情的告别。

零问道：“作为探寻者，你是否能够觉醒在量子海中？”

明恒眼中不起波澜，声音没有起伏地说：“我没有尝试过，因为之前我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但我想能够做到。”

零说道：“那好，我在量子海等你。”说完他闭上了眼睛，然后化作了一阵五彩的光点消散在了空间之中。

明恒清晰地看到他的意识形成一阵波动隐匿而去。他感受到那阵的波动的去向，立刻跟了上去。

场景不断变幻，意识周围充斥着一阵犹如电视雪花的静音画面。当明恒的意识再次静止时，他感受到了周围那无数的光点，犹如置身于宇宙的星云之中，而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型的星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