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壶上有只羊活了(上)(1 / 2)
大雨将他孤傲的身影揉碎在世人的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破空而出的圣光,是挺枪而战的麟兵。
白府的门丁一个接一个的瘫坐在雨里张望着绝不会成真的传说里的妖魔,晋植对此视若无睹,麟兵掀起晋氏的纛旗为他遮住雨。
“我要见你家主君。”晋植在正大光明的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坦然迈过白家的大门,麟兵手里光磨的枪尖倒映着许多人惊恐的脸。
曹胡儿和初歆在门外觉得晋植简直是在胡作非为,竟然用晋氏往日征服天下的力量给自己开道,更无论白氏也曾为他家舍身卖命,怎应该这般冷厉行事。
“只不过晋建白怜爱苍生之时少,孤芳自赏之日多。”曹胡儿阴狠的戏谑了一下后感叹道:“阿谁算得准这江州的风雨里还剩多少俯首听命的麒麟神兵啊。”
“他不会想把白家的都给宰了吧。”初歆有些担心的带着曹胡儿跟上晋植,打一眼白家远没有想象中富丽,倒有几分老园林守着旧情缘的寂寥。
这么大的动静根本不需要哪个仆役去通报主人,他们自个儿都能找出来一看究竟。
“这,这是大将军吗?”由一众儿女颤巍巍搀扶而来的老人家苍髯虬须,即便华服标身,也难掩垂垂之色。在他浑浊的视线里,大抵只看得见无以忽视的麟兵。
晋植眨眼驱散麟兵的存在,任由慢慢消殆在雨中的战旗若一块疆图的碎片灼热着双方的心灵。
“家兄应当先来江州拜会你们的。”他从浓影中缓慢靠近,白路愈发能看清他这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面孔。
“晋氏,又回江州了。”白路以假乱真的露出欣慰无比的表情,激动地迎接晋植道:“江州的主人,回来了。”
“原来我是主人吗,几以为我是犯人呢。”晋植口舌刻薄却周到的揖礼,两方相会于廊下,前后向厅堂走去。
初歆和曹胡儿随行在一边听不大明白他们专用江州口音讲的话,且先见机行事的在厅堂按序落座,这头豹子一撇头就触及了晋植的眼底似幽深的一汪潭水,稍有不慎便也能把万千风尘给淹死。
不妙啊,不妙。他挪开目光避免和晋植对视,恰好看见一个当花瓶一样放着摆饰的扁壶,壶身上漆画着一头羝羊,整体已经有些斑驳了,然而因它而起的旋律拥有更加久远的岁月。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这处厅堂焕然一新,莺歌燕舞,主座上头戴切云冠,身着江南服的男人似乎是中年时期的白路,他瞧见门口来的人愉悦地抚掌唱诵着。
那个人好像不愿意承受白路暗室有明灯般的殷殷期盼,假装舞乐太过喧闹地捂住双耳,一边和颜悦色的陪着笑,一边冷落着白路低头跟随侍儿的引领走到如今正是晋植坐的位席上,拱手道:“仆方才到临沧,使君就请来相见,实在让谢嵩受宠若惊。”
“侬与连中可算旧友重逢,想当年连中被大使君僻去,至今已十二年。”白路不恼不火的离座来相迎,再示意吹笙抚弦的都先停下来,捻着胡须精心打量了一番谢嵩。(江州话自称我作侬;谢嵩表字连中(大使君:旧时在关东专对齐州牧的尊称
“哈哈哈,”谢嵩趁着白路还要寒暄的时候就暗表心迹道,“侬也无晓个大使君何故对侬青睐有加,侬这憃佬日日抄录文书,不闻窗外事久矣。”
白路眼珠子转溜转溜,亲手扶着谢嵩落座,且知道谢嵩自有想法而坐得不安生,干脆冷下脸把歌舞都给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