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那老家伙本就病得时日不多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正说着,墙角的大笨钟已经响了起来。
顾争鸣缓缓地开了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动?是我说话不管用了,还是你忘了?”
顾欲催涨红了脸,却也不敢吭气半分。
论辈分,他是顾争鸣叔伯辈,即便他的蠢在家族里尽人皆知,如今却被晚辈当面训斥,他面子上着实抹不开。
“唉~我劝过他的,可这死的毕竟是儿子,还死得那样惨,换作是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岚箬叹道。
顾争鸣却没说话,反而看着她,烟斗已经燃尽也不见他重新点起。
岚箬温顺地靠在他身上继续道:“这件事也算樊家不对在先,再者,樊家老爷并没有什么大碍,今天早上樊时蕴还差人送了好些东西来,可见他也不想继续把事情闹大,我们又何必去较这个真?”
顾欲催立刻给她投来感激的目光,都恨不得跪下来给她磕头了。
岚箬仿佛没看见一般,取过烟斗为顾争鸣填上新的,“翟胜明还没有离开帝都,咱们也不知道他憋着什么坏,这个时候不易节外生枝。”
重新燃起的烟斗缓缓升起一片缥缈,烟草之味随之弥漫。
顾争鸣笑着刮了两下岚箬的鼻子,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
纽催莱照着地址来到地方的时候,正好碰见陈立拿着杯子站门口刷牙。
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这人才起。
“哟~来啦。”陈立冲他打招呼,然后取过毛巾抹了一把脸。
“进来吧。”陈立冲他招了手就自己先进了屋。
那是一栋二层的小洋楼,背阴,周围生了许多藤蔓类的植物,大概也是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那些植物都爬上了楼顶,只有二楼窗户处被稍饰修整了一番,刚好可供开窗通风。
一楼是一个很宽敞的厅堂,家具不多,一张沙发连带着几把椅子凳子,中间一张大圆桌就成了所有。
“叫什么名字?多大啦?以前混哪?啧!说话啊你!”
噼里啪啦一连三问,纽催莱还没插上嘴回他,陈立就烦了,“要是不会说话就滚,这里不收哑巴。”
“纽催莱,我叫纽催莱,今年十五了。”纽催莱道。
这人下巴微抬,纽催莱注意到他喉咙处有一颗红色的志,微微歪起的嘴好像看不起人似的,最有意思的是他居然长了一对短浓眉,一下子就缩短了眼间距,看着与鼻嘴极不相称。
“识字不?”
“额……识一些……”
“那就是不识字,”他小声嘀咕着,接着就又问,“有地方住吗?这里可不包吃不包住。”
“我……我有住的地方,我有家。”
陈立看他笑道:“呵,你还是本地人?那也行,随你,这里呢,没太多规矩,事也不多,”他一边说一边掏出烟送嘴里,“如你所见,人也不多。”
咔嚓~
陈立吸了两口才又道:“梁哥不喜欢规矩也不喜欢人多,要求是:人贵精不贵多。”
他转头看向纽催莱继续道:“明白我的意思吗?这里不收没用的人。”
“就我们两个人?”纽催莱四下看看,不像是有很多人住在这里的样子。
“怎么可能,再少也不可能两人啊,”陈立一甩头道:“都在外面办事,除了那天你看见的张山平之外,还有几个,过会你就看见了。”
“!!!”
纽催莱以为张山平只是和梁威的关系很好,没承想他居然是梁威的人。
“这里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可不是你想见就见的。”
“那我能做什么呢?”纽催莱问。
“你要什么?”
“?”
“啧,嘶~~~~~~~”陈立转身对着镜子照牙,又拿起梳子开始自顾自地梳头,“我们又不是什么帮会,也有别于那些拿着月钱做工的伙计。”
“那我们干什么呢?”
“上面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这样的回答就等于什么都不告诉你。
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人在哪里都待不长。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陈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梁哥为翟家做事,我们为梁哥做事,就这么简单。”末了,他打了个响指。
翟家,华海市没人不知道,纽催莱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放胆攀上的梁威居然是为翟家做事的。
许多人一辈子都想要获得的关系,自己却误打误撞地够着了?
纽催莱突然就有了一种走大运的感觉。
牌坊街
老城区的中心地带,全是本地人在这里活跃,和十六里铺比,这里多了一份悠闲和一种家长里短的喧闹。
茶楼烟馆,酒肆牌室,几乎遍布大街小巷,各种作坊也是应有尽有。
纽催莱到这里的次数极少,本地人的圈子里不一定能讨到钱,这里人买东西都认主家。(就跟我们现在买东西认品牌一样。
陈立带他来的这个铺子名叫‘兴祖园’,是个上下两层的茶馆,楼下打牌楼上喝茶听曲。
门口一张大方桌子,七八个人吆五喝六地围在一起正在打长牌(一种长条形的牌,也叫‘瞧牌’。
“诶!铜壶刘!别玩了!来新人了!”陈立打着招呼就走了过去。
闻声抬头的是个肤色黄澄澄的汉子,蒜头鼻,想是胡楂没有刮干净,下巴上还留着青。
他用麻布巾抹了一把脸后往肩膀上一搭,“知道了,这就来。”声音有些哑沉。
“核桃张说的就是你小子啊。”
刘兴祖,这人外号很多,早年行走江湖给草莽行过医,据说配蒙汗药一绝,还自誉为神医,但有三不救:不坏不救;不好不救;不死不救,所以他啥也不救,人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刘不救’又名‘留不久’。
后来被抓,关了大牢,梁威觉得他有点本事,就把他买了出来让其做起了茶馆生意。
这附近多的是退了休的警捕和便衣,加上刘兴祖会做人,茶馆变成了他们交易情报和收受贿赂的地方,刘兴祖也在暗地里做起了帮人搭线搭桥和情报交换的买卖,所以便又有了外号‘通力天’。
又因他整日里爱拿着一把铜壶喝茶,所以就又多了一个外号‘铁把铜壶’。
“纽催莱是吧~”这家伙居然一脸认识的样子,还特别玩味地盯着纽催莱看,“听说你把元三给戏弄了,完了人家核桃张救了你不说反而还落了你一通埋怨,你小子挺带种啊~”
“啥?!!!草!!!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陈立满脸惊叹号,一幅‘你小子果然带种’的表情盯着纽催莱猛看。
“元三这个孙子也就算了!关键是你居然还敢数落张山平?!!草!!牛逼!!”(兄弟!我看好你哟!!
说来也是有意思,在所有人中,陈立的资历最老(儿时就跟着梁威了,偏偏他年纪又最小。张山平资历最小,偏偏他年纪又最大。他俩卡在两边各站一头。
以前张山平还没入伙的时候,陈立就总仗着自己资历最老,在中间作威作福,张山平入伙后治了他一顿狠的。
从那以后!
他见了张山平就胆寒,非必要绝不跟他同框,这就是为什么上次张山平一来他就火速闪人。
“小子!从现在起!你就是我铁铁的兄弟!我!”他下巴一抬,拇指一伸,直指自己喉咙管子,“陈立!罩你了!”
……
刘兴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然后提起铜壶嘬了一口。
陈立四下看看道:“怎么没见黑皮猴?他人呢?”
“不知道。刚才梁头打电话来了,让你开车去接他,所以你就别在这废话了赶紧滚。”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