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塔（2 / 2）
“比格村啊，没听说过，不过，这没啥关系。”
少女用手指点着下巴，一副聊家常的样子，完全没有把眠当成差点杀死自己的凶手。
眠不知哪里鼓起的勇气，问到：
“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
少女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
“或许是真的，你跟别人很不同，可能因为你是作家的原因。想要知道这个，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是被创造的？还是被发现的？”
“我不明白？”
“就是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是固定的，还是随着我们的动作而改变的。”
“那肯定是被创造的吧，大家都说是作家创造的。”
眠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
“我之前也是那么觉得的，我认为我能改变很多事情，比如爱，我一向认为我能用自己的爱去让别人爱我，可是每次结果都是那样。就像是我的人生早已被规划好了一样。”
“都会是哪样？”
“都会跟着缪斯的音乐而改变。缪斯让你爱我，你就会爱我，缪斯让你恨我，你就会恨我，这就是我刚刚让你经历的。而且，之前越深的爱意，在缪斯停止演奏时就会变成越深的仇恨。除了我自己，我自己试过让缪斯影响我的情绪，让我忘记这些痛苦，可怎么也做不到。”
“那这和世界的构成有什么关系？如果这个世界是被发现的，那肯定有人也是有人创造了这个被发现的世界啊。”
“不，我是指对于我们自己而言，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个人告诉我世界是被发现的，我将注定得不到爱，这就是情绪缪斯的那个早已存在的命运，我不过是将它发现而已。”
“所以你一遍遍影响别人，想要测试他们的爱是吗？”
“对，我想要证明这个世界是被创造的。我们是有能力改变它的这样就能证明那个人是错的，证明我最后不会是一个游女。。。。。”
“游女？你。。。。。。”
“是的，我做过一段时间的游女，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龌龊的勾当。但我现在明白了，可那些过去已经无法被改变了。或许就如那个人说的，这就是情绪缪斯的命运。而对于我而言，找到一个爱我的人或许就能证明我的命运不是那样的。”
“你觉得我是那个爱你的人？”
“我希望你会是，因为在你能杀死我的时候摆脱了情绪缪斯的诅咒。”
十六又留下了眼泪，眠觉得她的眼睛就跟水囊一般，里面有挤不完的泪水。
“嘿，你不要哭啊，你现在不是很自由吗？”
十六抹了抹眼泪，她控制住了自己扎进眠怀里的欲望。
“不，我依旧做着像游女的事情。我不想在当游女了，我不会再当游女了。那些男人嘴上说着爱我，可他们明明有自己的家庭，他们明明有自己心爱的女子，我不过是动用了缪斯的能力操控了他们的情绪。为什么我得不到一份完整的属于我自己的爱？为什么情绪缪斯会有这样的诅咒？说实话，你可能理解不了，但我不想要这份能力，说到底，这份能力就跟游女一样，都是欺诈别人的感情，不过是一个是缪斯的歌声，一个是自己的肉体。”
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的女孩，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讲讲自己的故事。
“那你这个伤疤是那时候留下的吗？”
眠指了指十六脖子上的火印，他觉得现在转移话题是个很好的选择。
“哦，没什么，是被火烤的。”
“或许我能帮你治好它，我可以给你的皮肤一些生命。”
“不，还是不要了，它有的时候会让我想到那个人，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算是欺骗我，利用我的人。”
十六有意识地抹了抹脖子上的伤痕。
眠不好再说些什么，面对十六，他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少女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但透过那块回忆珊瑚，眠能感觉到那是一段可怕又悲伤的经历。
“哦，我们似乎到了。”
话音刚落，十六的手撑了一下后面的锅壁，灵巧地跳出了坩埚，眠知道她在隐藏着刚刚对话给她带来的情绪。而眠则笨拙地爬了出来，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个问题：
“这个世界是被发现的，还是被创造的？”
刚出坩埚，眠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们站在遗忘之塔的顶层，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灵海，刚刚还一片死寂的海洋，现在冒出了一片片颜色各异的脑袋，仔细看去，可以看出那是毛茸茸的灵猴的脑袋，它们在水里快速的游动着，不时发出呱呱的叫声。有了这些可爱的动物，灵海才展现出了全貌，这本就是一片充满活力的海洋，各种颜色的珊瑚和灵猴在水面上漂浮，像是洒了颜料在水里。
普罗米修斯在不远处盘旋，它抓着橙一，扇着翅膀慢慢降落。
“遗忘之塔也是珊瑚组成的，它是一位作家一生的记忆构成的白塔，呱呱，在塔尖上，任何生物都可以重温自己一生的经历，并把其中的一些作为珊瑚虫的养料，以此来忘记它们或者把它们以珊瑚的形式存在灵海。”
橙一对着眠解释到。
眠踩了踩这脚下的珊瑚，他本以为这材质会和大理石一般坚硬，可却发现这些白色珊瑚软软的，还有些弹力。
“眠得，一会你去躺在那里，闭上眼睛睡觉就行，在睡梦中你能看到自己的一生，这会是你自己的回忆，他没有被人任何人篡改，要是想要截取一部分，就集中注意力去回忆细节，珊瑚虫能明白你的意思得。”
普罗米修斯对此很有经验，它告诉眠该怎么做。
眠这时发现在这个白塔顶部这片白色平台的正中央有着一口洁白的棺材一样的凹槽。旁边立着几根柱子，上面印着眠看不懂的图案。此时太阳正在下落，落日的余晖让这些图案发出和橙一身上的图案一样的光。
十六站在旁边，眺望着远处的大海，说到：
“不要害怕那些珊瑚虫哦，它们看起来是有点恶心，但其实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点点这时用软绵绵的声音说到：
“主人要睡觉了是吗，让我陪着他一起吧，这是老子的责任，我等这天好久了。”
说完它就从老鹰的翅膀上跳了下来。眠虽然还是忘不了那段伪造的回忆，但他还是接受了点点的陪伴，把这个布娃娃放到了胸前，然后躺进了那个白色的凹槽里。
就像躺在了记忆中家里的小床上一样，这白色的凹槽出奇的柔软，眠慢慢合上了眼睛，他不记得自己已经多少天没有休息了，疲惫感压着他的眼皮无法再睁开。他的手里握着母亲留给他的布娃娃。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他又回到了那个每个夜晚等着母亲讲故事的孩子。
直到一只尖利的触角钻开了他的眼睛，一只硕大的复眼出现在了眠的眼睛上，数不清的红色眼珠在其中转动着，几只白色触角粘着眠的眼珠。它越来越近，可眠却怎么也动不了了。随后，不止这一只诡异的虫子出现在眠的眼睛里，越来越多的虫子出现，它们钻开眠的瞳孔，一股脑的全都扎进了眠的眼睛里，随后钻入了他的大脑。
眠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他只在一片黑暗中听到了液体的流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