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马史诗（2 / 2）

“此真乃糟粕。”

荷马从那团物体中拔出了那根羽毛，在手中挥舞着，好像在空气中书写着什么，随即飘向祂的浓雾变成了灰色的燃料，泼在了周围的粉色软管上。可向后飘去的阴霾则越来越接近眠和普罗米修斯，它们好似组成了一只手，慢慢伸向了眠。在这只手的抚摸下，那些坚硬的管子变得柔软，最后化成了粉色的水。眠和普罗米修斯的身子跌到了地上，一些土壤把他们接住。

眠的眼皮在跳动，他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他的缪斯慢慢走过来。她张着手，把眠和普罗米修斯拥入了怀抱。

这些代表现实的烟雾化成缪斯的人形，扭头看向了飘在空中的荷马，豆豆感受到了她的存在，缪斯给祂的感觉就像是母亲。

随之而来的，是缪斯女神的愤怒。

缪斯幻化成一阵狂风，冲着荷马吼到：“荷马，你们已经杀害过一位我的仆人，你们以他勾引歌者为由，让我不要插手。可这次你又有什么解释，伤害我忠诚的仆人？”

瞬间，巨大的爆炸在歌者森林里产生，那些软管被炸的四散纷飞，落在地上成了一滩滩粉水。原本的走廊在缪斯的力量下瞬间变成旷阔的大厅。不仅如此，整个世界似乎都颤抖了一下，软管中输送的黑球滚了出来，深深陷入了地面，上面也传来各种声音，那是歌者的语言，祂们在抱怨着疼痛。

可荷马并不害怕缪斯，祂周围血红的布条纷纷缠在了腰间，那些镶在腿上的眼睛全都闪着寒光。祂的黑洞开始向外扩张，周围的粉色软管竟开始柔和，它们更加使劲得挤压，最后成了一根根坚硬又粗壮的柱子。而原本的天花板上也开始出现了裂痕，又有三位带着绿色布条的歌者从中显现。

“但丁，彼特拉克，薄伽丘，汝等助我之力。将歌者森林拉出现实。”

另外三名歌者听完荷马的命令，没有任何犹豫的向荷马走进，然后被祂头部的黑洞吸入，没了踪影。荷马举起双手，飞速挥舞起那把匕首，匕首被祂甩出，刺中了烟雾化成的缪斯，她的身型被打散，一下子退回到了豆豆的现实之线后面，瞬间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爬进来的土壤也散成了沫子。可豆豆的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眠，眠，醒醒醒醒醒醒，快点啊，我们要赶紧跑啊，快醒醒醒。”

点点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现在正抓着眠的头发，这时，豆豆才发现刚刚扎在普罗米修斯和眠身上的伤口全都消失了，那些抓住他们的软管也化成粉水。

在甩出匕首后，荷马的黑洞瞬间收缩，那三位歌者也没从里面出来，祂们已经成了荷马的一部分，荷马的身体上又多出了三条布条，可它们是绿色的，上面长着柳树的枝条。它们代表了这三位歌者刚刚还鲜活的生命。

豆豆此时还想继续迈向现实的边际，可一股无穷的压力阻碍了牠前进的脚步。荷马极速地飘到了祂的眼前，黑洞像是眼睛看着他属于人类的眸子。

“汝定之，闹剧皆修。”

豆豆在荷马的力量下无法前进半步，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一座巨大的木马挡住了祂的意识，那座木马有着黑金的光泽，隐约豆豆能听到里面有人类的嘶吼声。当祂再看向木马时，祂才发现整个木马是人类的尸体堆砌成的，那些黑色的光泽是人类的残肢断臂与他们手上拿着的铁剑铁盾融在形成的，即便是残缺的尸体这些人也紧紧抓着对方，用牙齿咬在对方的皮肤上，那些裂开的伤口已经没有了鲜血。

荷马歌颂了特洛伊战争，把死去人类肮脏的躯体与腐烂的武器揉在一起，组成了这代表杀戮和狡诈的特洛伊木马，挡在了现实和歌者森林的桥梁上。人类的吼叫声在豆豆耳朵里肆虐，他们没有对痛苦的哀嚎，有的只是对敌人的诅咒和对神的祈祷。

豆豆瞬间被人类的残忍和血腥所震撼，那些士兵死去后还在嘶吼的灵魂压倒了祂的心智，祂呆呆站在原地，阿咯琉斯站在木马的前面，他伟岸身躯在一团烈火中燃烧，这些火焰从脚踝处的箭矢中烧出来，他高傲地举起手中的长矛，对着豆豆狠狠插去。

就在毛尖插进祂头脑的刹那，豆豆感到身后有人狠狠推了祂一把，祂撞翻了特洛伊木马和阿喀琉斯，其中窜出数万只蟑螂，爬上了祂的身子。但祂被这股推力推过了现实的边际。睿真本体就像一个地球仪“卡”的一声陷进了祂的面部，祂的五官被那颗代表现实世界的球形所压进了头部，球体在豆豆的脸上极速旋转。

荷马看到球体的出现后急忙向后飘去，祂自己差点也陷进了现实中。

豆豆转过头来，看到了勉强挂着微笑的眠和拽着他的普罗米修斯。

“谢谢你们了，我的朋友。”

豆豆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的头脑第一次踏进了现实。一瞬间祂看到了睿真本体的万物，祂看到那些千年长成的古树在风中舞动，看到拔地而起的城堡被巨石轰成废墟，看到西方蔓延开来的阴霾和其中窒息的人类，还有一条通向东方的道路，上面挤满了人。

有一滴水从高山下落下，湖泊中的巨龙腾空而起，吞掉了天空中的一片云彩。两个人类争抢着一颗宝石，其中一个拿出匕首，深深扎入了另一个人的心脏。一头麋鹿陷阱绊倒，随即被猎人包围。一个婴儿被护士小心地抱起来，随后被一根针穿透了耳垂。有一双眼睛藏在这个世界的外头，紧闭着，没有留意这个世界。

最后是一堵墙，漆黑，祂打不开。

已知的那些远超祂理解的事物变成一个又一个概念扎根在祂的脑中。人类，睿真本体上的这个种族更是给他带来了无法理解的故事。豆豆瞬间迷失在这个全新的世界，祂看到了人类互相的杀戮也看到他们的互帮互助，他看到生命的死亡，也看到婴儿的诞生。祂看到人因为憎恨刻下的诅咒，也看到人因为爱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祂理解不了这一切，祂只是一个九岁的男孩。荷马又出现在了祂的眼前，祂的身型在慢慢放大。豆豆举起了自己的手，祂觉得自己手在祂的驱动下无限向前，可等祂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一动不动。

只有一瞬，可在这一瞬，诗意和现实在祂的头脑里相撞，祂的意识逃出了肉体，坚实的，赤裸的灵魂陷入了神游。数不尽的情感和最真实的感触不停歇的拍打在他的灵魂上，让他疼痛到无法呼吸。就在他快在这无数的现实水滴构成的激流中溺亡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那苍穹之上响起，温柔地呼唤着祂的名字:

“豆豆，你终于来了，没想到你都长那么大了。”

杂乱消失了，一切归于一片安宁的纯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