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混沌分,上下成,乃令各守其序,绝天地通(3)(2 / 2)
“啊……也许我曾经是个优秀的理工男。”榧然若有所思地换了只手让诺华摆弄。
“你不是赛博文化区域来的吗?那边不会教育普通人这些民众根本不用的东西吧。”
“也许我曾经是个财阀……?唉,不谈这个,这辆车是开往哪里的?”榧然不想头痛地寻找合理说法,强行转移话题。
“到最近的运输资源中转站,通过虫洞跳转到王城附属城的入城站,我会从那去王城回家准备考试,你的目的地在哪啊?”少女从善如流,或许她认为榧然有什么难以言明的过去。
“噢,你是王城人啊,我在附属城停留一段时间也会过去……可以介绍下王城是什么样的吗?”
少女停下笔思索了一会,其实人是很少记得住背环境的样子,家里的细节也不一定有印象,她犹豫了会:“最外围是工业区……我近年也很少回家,也没逛遍过全城,知道的不比网络多,但你专门问一个方面我应该有点印象。”
“哇,王城工业区?这你艺考不得来个超现实作品,把工业区密麻的白色低矮速建房渐变或在梦幻雾化范围中绘出监狱或者屠宰场,或者以无数的白线显出灰色暗讽暗灰?”榧然有些惊讶,虽然咱赛博有贪民窟等级森严全城都一个烂德行也没说有工业区啊。
“哪能啊,这样不仅没分还会被叫走谈话,记有污点美术老师就当不了了。”
原来错的丑恶的不让说也不改啊,活该烧了几亿年开水,忘却被圈养在墙中被超自然力量支配的耻辱和恐惧了,也对,享乐就好了,管后世干什么,死后哪怕洪水滔天,毁灭之刻也不一定出现我短短百年人生中。
“王城是什么体制?”
少女觉得这个应该不是只问表象,想让人知道的答案在网络上就有:“表面社会主义民主,其实是大规模向内剥削的资本制。”
“这没有关系,只要实行了贡产主义类的体制,哪怕统治机关和我们党派有利益冲突而在敌对方的麾下,但长久以来大体环境给民众灌输的就是体制决定派系的理念,人们会下意识认为自己是我党麾下的人民。”榧然若有所思地双手合十,搓搓诺华的小手。
“诶?你是……?”她一时有些捋不清。
榧然认为由事件行动所产生的信息不能像不能求证的精神信息一样无法做假,有时间空间隔阂或过于庞大分散的倒是可以混淆,自己引导了政变的事迟早会传播,所以坐实假身份也不是坏事,坦然承认就好了,这么大的党派组织再严密都可以浸入间谍,资料信息再保护也不可能认得每一个成员,所以改一下名册又咋了,改不了的话出于利益关系对方也会默认,就好比你自称就可以入伙。
“我就是干这个的,那边政变就有我的参与,你可以理解为议会拉票的行为。”
“哦……”一般来说会谈论这些话题的是男性,她一个文艺少女会对此能有点兴趣和耐心听得下去说的起来却是少见。
“王城对少数族和其它地域文化排斥吗?”
“我想应该是的,但也不是极端排外,有城际合作的会暂压下去……不过好玩的文化习俗直接就拿来用了,节日会放假嘛。”
种族歧视,其实非常正确,这是在防止民族融合导致发生和平演变,这比思想文化入侵更粗暴,直接用物质形式把文化习俗硬灌进来,本身就不是有独立文化的纯种族而是混杂带或移民国的另当别论。
不过如果当初阿道夫把矛盾放到犹太资本家身上而不是民族仇视,可以和苏联进行合作清洗欧洲,那么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就可以实现了,但能维持多久,是無产阶级所要的就不一定了。
至于鼓励外族移民,我是十分不能理解,如果是《龙族》那种盗窃顶级种族基因的利己行为也就算了,最多就是玩火失手自焚了,可期待民族融合是希望自己的文化消亡嘛,一点点的慢性自杀吗?这对于大一统来说是好事,但也严重地违背了国家民族利益的。
“那倒是不错。”榧然十分欣慰,这是个符合均衡主义的现象。
“也不全是吧,也有极端排外和崇外。”
“正常,信息公关和愚民政策罢了,虽然统治者手根本没这么长能管这么宽这么细,但的确就行得通,养出了没脑子好骗好控制的民众,更好地控制舆论,对人不对事,你说穿长衫的该歧视他们见到圣人伟人神明也要咬两口。”榧然拥有全图视野,不用推测也能知道所谓网络是有团体和组织在操控的,毕竟各种问题是同时存在的,而节奏却是一波一波的,对个体汇成世界意志机制有所了解的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群体总和。
“呃,你想在王城政变吗?虽然不是迷雾神王直辖但族王脚下暴乱应该会很难吧?”少女开始一丝丝地描绘放射状的瞳孔,以形之全似拟形之原意是不理解却还要用的好办法。
“不会,我很清楚换谁来统治都是一样的,因为人之间本质差距并不大,改朝换代最多也只能把一批在极端环境下诞生特殊思想坚定意志的人延续一两代,后面很快就会恢复原样,很容易就能看出,因为有权力这个词,正常行使的权力只能叫作责任,体现出权势地位的必然越界,有这个词证明自古以来就这样。人性永不消逝,好在叛逆者也永不消逝,所以历史只好在对旧时代的杀戮中停滞后退再前进,可称为螺旋上升。”
“知道这么多活着很累很没意思吧?幸好我不学历史和社会……你也可以找一个兴趣,我在绘画时就会很沉浸,忘记尘世的烦扰和忧愁,可能算作逃避,但内心也安静轻松下来了。”少女吐了口气,用画笔尖轻挑,给眼睛打上浮光。
榧然内心呵呵,自己如果是人,沉漫思考时多半会升起对迟早会死亡的恐惧,质疑活着有什么卵用越发忧郁。
“那没办法,我也已经入了行了……所以说大概歧视什么方面,我打算在王城逗留一段时间,如果因为赛博出身被排挤就不好了。”
“不会,在我这个年纪大概会觉得赛博很帅……王城歧视的应该是在儒家学说中那种不仁义道德的文化,保留物竞天择的淘汰社会的吧?感觉骂人蛮夷也不礼貌君子啊。主要是排挤曾经和王城有过长期的惨烈战争的吧,尤其是入侵到本土作战屠城的,历史书上也会宣扬这种仇恨。”
“这倒不行,战争中屠杀太常见了,许多少数族和文化就此断绝,既便是内战,屠杀也是常用手段,有全民皆兵的风俗的话,恐怕战死的就足够多了,如果把屠城定义为邪恶的,谁敢说自家以前没屠过城啊,以后战争中打下来的城暴动还屠不屠?不过政客的说辞是可以随时换的嘛,一套一套的视那个有利便随意变卦。令人发指的不是屠杀,而是虐杀,既便屠杀有失人性也是默认可用有战略意义的手段,而虐杀是毫无人性并且毫无道理的,统治者要维持仇恨,应该用残忍杀害而不是大肆屠杀去定义和记录,细节上的心理冲击远强于普通人没有概念的庞大数字。”
不过以云霖光那种参战者的理念来说,被屠杀的人早就绝后了,现在这些人是以什么身份拿什么资格在讲?笑话,以先祖的对未来的期望和为之牺牲的梦想,看到现在人活成这个鬼样,只会觉得血白白地流了。
“你这么说是要cpu我嘛?现在是和平统一年代,我绝不对立哦,你不是说灵活变通的说辞么,那我把仇恨归到从前和极端分子身上,都是些逝者和该死的人,完美。”少女又向画纸凑近了些,她在把眼中的浮光参次出所映的景像。
“你的想法在当下的确是最优解啦。”
“诶,对了,听说赛博风对于那方面是很混乱的,说是权力促成的变态玩法和压迫导致的心理扭曲……传统观念是认为该用这些词的吧,没有贬低攻击一些特殊文化……传统思想还是排斥这个的,”少女看了眼躺得笔直的镜晓,同样躺平的时晓还偷偷向她做了个鬼脸,“你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啥啥吧?”
啊?这可说不定,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说不定xp是克苏鲁。
“没有。”榧然想自己在生物学上还是个处男呢,怎么就要担起这种罪名。
传什么统,儒家的后学都是越来越苟史的朱笔,祖师在当代其实思想非常先进,已经提出了乌托邦理想国论的基础构架——人口素质,但朱笔们迎合政治直接文学游戏歪曲得不像样子,整个学说除了基础思想都变成了毒瘤,教人作奴磨人血性的最早愚民政策!如果没有很多大才伪装成儒家子弟吃着庇护干着正事,以技术发展速度人族在外部威胁下已经灭亡,以管理分配效率与正确合理性没有一个权力机构可以不被震怒的民众冲掉。
“那就没问题了。”女孩露出了理当如此的欣慰笑容,“呼,画好了,等待晾干。”
榧然闻言凑了过去,她也配合地把画板转了过来,他看着写实风格的画像,感叹了一声:“比本人帅。”
有正面印象加成吧。
诺华不断弯曲扳直着他的手指,抬起头也看了眼:“很像的哦,哥哥要自信。”
“?”少女睁大眼睛,露出了你没骗我吧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的表情。
“啊,诺华只比我小几岁,只是发育迟缓而已,我也没说她是我女儿啊,”榧然如是说道,反正说真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我俩父母双亡相依为命,正准备搬去王城嘛,再说我的年龄生一胎已经很勉强了吧。”
“哦,是我思想不健康了。”她尴尬的笑笑。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似乎是尬住后再提出话头比较困难吧,少女转回画板,拧动板后的什么东西……居然内置了电热阻当烘干机。
“这是什么命运,看不懂。”榧然收回前倾姿势,重新躺平。
“为啥每件事都要有意义和目的?世界上又不是处处都是阴谋论,咱就是说,这是个普通的旅程,一个小插曲,不能讲一点生命中的过客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