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前尘或可追(三)(1 / 1)
尤加尔湖风景秀丽,优菊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每年的五月到八月是这里最好的时候,碧波荡漾,水草丰美。优菊决定在尤加尔湖住一段时间,散花自然跟着她。哈木尔拿了优菊给的报酬,要先回家去,等七月再来接优菊。
拔也浑和兄弟吉安生活在尤加尔湖畔,他们靠饲养牦牛打猎为生。尤加尔湖盛产鳕鱼,六七月份正是肥美的时候,拔也浑和吉安捕了鳕鱼,在冰洞里冻好,带到部落里跟部民换粮食食盐等日常用品。那天他便是在从部落回家的路上遇上了优菊三人,把她们救了回来。
拔也浑和吉安的生活简单平淡,住在这里,优菊烦乱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她跟着拔也浑下湖捕鱼,和散花织鱼网、挤牛奶。优菊还把从关内带来的植物种子在尤加尔湖畔试种,居然养出了一季青稞。
尤加尔湖附近人烟稀少,都是汉人。优菊在教他们种青稞,给他们治疗疾病时得知,他们都是周朝判了流徙的罪人,只能定期与部民交换食品用物,终生不能踏足关内。没人知道拔也浑的罪行和来历,只知道若是自家没了粮食,便可以去向拔也借粮。因为每年都会有人专门给他送粮食和生活用品,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也有吃有穿。
拔也浑在自己的蒙古包旁给优菊和散花搭了座新的包帐,一应用物都准备齐全。他和吉安待优菊异常熟络,好像他们已经相识了十几年。拔也浑不跟优菊讲自己的过去,优菊也不问,一晃眼,三个月就过去了。
哈木尔遵守诺言,七月初便回到尤加尔湖接优菊和散花。他还带了一车瞿麦和棉花,乐的尤加尔的住民纷纷拿出家里藏的鳕鱼美酒,十几户人家围着篝火唱了一宿。
深夜,优菊远离人群坐在湖边,望着头顶璀璨的星辰一口一口将一整壶奶酒都喝了下去。优菊微醺,闻着湖水的湿气都觉得香甜,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身边草叶细碎作响,一股清冽的草木气混进湖水的湿气里。优菊每每闻到这股味道,都觉的胸口发热,四肢百骸都暖融融的。
“就快进风季了,你们和哈木尔明天就动身回去吧。别喝了,明天早起头疼。”男人夺下她的酒壶,温柔的絮叨。
优菊眯着眼,眼神在拔也浑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深刻的颌角间不停游弋。肚里的奶酒腾腾燃起来,好像真的醉了。
“你叫什么名字?”优菊问。
拔也浑温柔的看着她,“我叫拔也浑,是尤加尔湖的猎户。”
优菊垂下眼,轻笑一声,旋即扬起脸,夜空中的星子好像落到了她的眼睛里。“我不走了,做尤加尔湖的猎户好不好?”
拔也浑眉间因为总是皱眉形成的刻痕缓缓舒展开,他温柔的看着优菊,说:“好。”
七年后,散花十八岁,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尤加尔湖畔没有合适的男孩子,优菊便托哈木尔在部族里为散花张罗。哈木尔的妻子很爱做红娘,当年吉安的小妻子便是她牵的线,如今虫奴都四岁了。
优菊交托他们没多久,哈木尔来给尤加尔湖的住民送日常用品时就带着妻子一起来了,和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个宇文部的小伙子。优菊见小伙生的壮硕憨厚,家里有两百只羊和十只牦牛,心里觉得妥帖。便和哈木尔的妻子一起介绍散花和宇文小子认识,两个小年轻一见钟情,一见面就跑到湖边背人的地方说悄悄话去了。
优菊的儿子怀中和虫奴跟在两个年轻人后面偷听,被吉安发现了,一手一个拎回来,扔在优菊的毡垫上。怀中五岁了,正是调皮的时候,不怕宽厚的父亲更不怕温柔的母亲,却最怕吉安叔叔。扔回到母亲身边不敢再偷跑出去,想起刚才满脸通红的散花阿姐,跟虫奴上次发烧时一模一样。他似懂非懂的问优菊:“阿妈,阿姐没喝酒脸就那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优菊笑着揉儿子的脑袋:“小傻瓜,阿姐不是病了,阿姐是喜欢宇文阿哥。”怀中疑惑道:“我喜欢阿爸阿妈,也喜欢虫奴和铃铛阿婶,我的脸红了吗?”
这个死小子,谁都喜欢就不说喜欢吉安!优菊拧了下儿子肉乎乎的脸蛋,说:“阿姐喜欢宇文阿哥和你喜欢阿爸阿妈是不一样的,阿姐对宇文阿哥的喜欢是要跟阿哥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喜欢。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怀中骨碌碌的转着眼珠,突然惊叫道:“我明白了!阿姐喜欢阿哥就像阿爸喜欢阿妈,阿叔喜欢铃铛阿婶一样。”
优菊点点头,觉得儿子明白这些太早了些,该想个办法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这时怀中又说:“我知道了!阿姐在和宇文阿哥相亲,阿婶说她跟阿叔就是相亲认识的,相亲以后就要成婚了,成婚以后就有虫奴了!”
虫奴听到自己的名字,愣愣的瞧着她的怀中阿哥。优菊哭笑不得,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儿子,只能揉着他的脑袋夸他聪明。怀中却不肯放过母亲,继续追问道:“阿妈,你和阿爸也是相亲认识的吗?”
优菊一怔,然后笑着说:“不是,阿妈是自己认识阿爸的。”
怀中:“自己认识?自己怎么认识呢?哦,阿爸说过,他是在风灾的时候捡到你和散花阿姐的!”
优菊抱着儿子,望着远处篝火旁端着酒谈笑风生的丈夫,脸上的笑容平和淡然,“阿妈认识阿爸比风灾要早。阿妈小时候做错了事,被族人驱逐,无家可归,是你阿爸收留了我。阿妈当时就想,这辈子,我都要跟着这个男人,生生死死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