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盼做附萝丝(二)(1 / 2)
彼时江重夏正在海安帮,杨祺岳收到公孙丽的消息,说方竞之一行雇了漕帮的船南下,第二天将在骆河码头登岸转陆路。未来公婆到了自家地头,江重夏又正好在左近,哪有不去迎接的道理?杨骥立刻命沈蓝拉江重夏下去沐浴更衣认真打扮,沈蓝和沈副帮主两个姬妾把江重夏从头到脚涮了一遍。梳起目下姑娘们最时兴的盘月髻,套上沈副帮主送给小妾还没上身的苏绣长裙,愣是把少寨主扮成个上不得马挎不了刀的大家小姐。坐着沈家姬妾的小马车,跟着杨家父子一道在骆河码头等候方竞之的船。
江离夫妇不在,杨骥代行长辈之职,要热情招待方竞之夫妇。他对这门亲事满意的不行,小女儿缺心眼儿,有肖慕这好帮手,自家儿子媳妇也能松快些。
公孙丽到的晚了些,瞧见杨家这番阵仗,想要说什么,方竞之的船却已冒了头。杨骥张目一看,只见满船红彤彤一片。他回头问儿子,“你瞧见了吗?”杨祺岳笑得见牙不见眼,指点老父:“满船的木头箱子,披红挂彩的,怕不是墨初的嫁妆吧!哈哈!”
杨骥啪的一拍脑门,斥道:“笑个屁啊!快把你妹拉回去!放屋里坐好,马车太慢,剪了裙子骑马回去!”
杨祺岳:“……爹,不是您让阿夏亲自来迎未来公婆的吗?掉头回去,不是很失礼吗?”
杨骥:“你懂个屁!大姑娘亲自来点聘礼,很有礼吗?还不赶紧回去,一会儿瞧见了。”
杨祺岳答应不停,忙让后面马车掉头,拉江重夏回去。他还没到车前,就见他那缺心眼儿的妹妹提着裙子站在车辕上,手搭凉棚望江中那艘红彤彤的客船。这时一人从舱里钻出来,江重夏瞧见了,挥着胳膊大声喊:“乐姐!乐姐!你生了个啥?”
甲板上的姚乐愣了半晌才认出她,也高兴的挥手。接着一对中年夫妇闻声从船舱里出来,看衣着年纪正是方竞之夫妇。
杨祺岳回头看他老爹。杨骥扶额,后脑勺好似挨了一闷棍,险些从马上跌下来。公孙丽安慰他道:“都是江湖儿女,帮主莫在意那些俗礼。”
已然如此,杨骥又能如何,只能装作措手不及迎方竞之夫妇上岸。好在方氏夫妇甚是豁达,没有那些文人的矫情,见到江重夏更是十分亲近,丝毫不拘俗礼。杨骥有意不谈那些聘礼,管住了所有人,唯独忘了他缺心眼儿的小女儿。
船停靠岸,码头力工一口气从船上卸下六十几口披红挂彩的箱子。江重夏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到六十时,沈蓝拉她走,一打岔忘了数到几了。江重夏直接问方夫人:“师哥的嫁妆是多少台?这应该怎么算?”
杨骥一脚踩空,脸实实在在拍在马鞍上,鼻下涌出两道潺潺……
杨骥将方氏一行迎回海安总舵,特意喊了两个副帮主过来做陪客,好酒好菜的款待。杨骥想方竞之不过一文人,能有多少酒量?没想到酒过三巡,他竟以一己之力干倒了海安帮正副三位帮主,而少帮主也在另一桌岌岌可危。
杨骥眼瞅着方竞之已经铺排开了,不好再让他们久留伯羊。第二天酒醒了,便让杨祺岳亲自护送他们上山。拉着那数十台的聘礼上路,江重夏才觉出味儿来,方氏夫妇和八将这是要上山求亲。方竞之还要求杨祺岳带着他们绕路上齐云山,喜气洋洋的转了大半个浙南九郡,连巷底住的老把头都知道终有那胆大包天的要娶齐云山的祖宗了!深觉自己多余的少寨主赞叹,方大人不愧三朝狡臣,这招反客为主看大寨主如何招架。
不出一天,余林方氏的公子求娶齐云山少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湖。只一个早晨,江离的案头就放了七八封好友的来信,都是打听方家公子底细的。有的说读书人矫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如何镇得住齐云山,断不能与他们结亲。有的说余林方氏乃端方君子,与他们结亲正好改一改四时寨的门风,本来江盛就是儒将来的。更有甚的,扒出方竞之曾侍奉三朝,更是当今诚王的亲舅舅,结这门亲事,不是亲手给朝廷插了根暗桩在南地吗?!
江离看的头大,丢在一边眼不见心不烦。周显祖都收罗起来,歪在旁边的摇椅上边摇边看,惬意的不得了。他边看边笑,跟读了笑话本子似的。江离越加烦躁,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信,三两下撕成碎片,丢在红泥炉底。“方竞之这头老狐狸!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是要逼我嫁女吗?老娘做了一辈子土匪,难道还图稀好名声!凭家里那只精怪,是什么大家闺秀?打量我不敢不认账呢!”
江离平时对江重夏虽然严格,但夫妻俩数十年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哪有不疼的道理?肖慕的身份是个雷,以后子子孙孙都要被这层血脉牵绊着,一个不好就要炸膛。江重夏没心没肺,斗心眼儿连半个肖慕都抵不过,何况她满脑子都是美色,根本无心去斗。江重夏不满十八,比自己嫁给周显祖时还小了两岁。江离存心磨一磨肖慕,心底里也有让她二人冷一冷的心思,说不定她家精怪能移情别恋作出只大妖来呢!
周显祖哪能不明白妻子的小算盘?虽他明知算了也是白算,但他无条件服从惯了,轻易不驳妻子的枝儿。闺女年轻力壮,比他媳妇禁折腾。周显祖没想到方竞之竟出了这步好棋,一下就把大寨主挤到了墙旮旯。事到如今,他不出手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