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匪道(1 / 1)
“死小子什么意思?老娘送上门的好处不要,他以为他还是上京皇宫里的宝贝疙瘩!”
“嘘”江重夏回头提醒被她耍滑头赢了却十分开心放飞自我的大寨主小声些,转回来继续用米皮儿给的开锁神器对付周状元书房门上挂的那把喜鹊锁。折腾了半天,终于还是不耐烦拔了涅槃豁开了锁头,一边推门进屋一边说,“您的一派拳拳之心他都记在心里呢,只是不想牵连齐云山而已。您别把皇宫挂在嘴边上,小心隔墙有耳。”
女儿再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乱跑惹事的疯丫头了,如今是比自己都谨慎了。江离虽然十分欣慰,嘴上却不肯认输,“你如此谨慎,还用刀破锁?”
江重夏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心说,江家出莽夫,就出不了能干精细活儿的好苗子。她趴在周状元占了满墙的书架上乱翻,潦草答应着,“周状元不会介意的,只是一把锁而已,比他早先想的好多了!”确实,还在会贤居里对着江重夏的步法痕迹入定的周状元起先预备的可是整间书房被妻子或女儿泄愤砸烂的,如今只毁一把锁头,已经好太多了。
“要叫爹!”江离提醒女儿。悠闲的坐在丈夫的书桌后,长腿翘在一堆靡靡诗词上。江离舒服的哼出声来,眯着眼说,“你把他的书翻乱了,还不如砸了他的书房呢!到底找什么?”
江重夏说:“我记得阿爹有张图,蓝蓝绿绿很漂亮的,好像是匈奴的,那个字怎么读?鱼图?”
“舆图。”江离对女儿的不学无术习以为常,对她的女生外向却耿耿于怀,“你爹要是知道你为了死小子把他的书架翻成这样,定要伤心的。”
“找到了!”江重夏兴奋的从圆凳上跳下来,蹲在江离椅子边,扒着把手,眨着湿润的小狗眼,谄媚道:“阿娘您多笑笑,周状元就无欲无求啦!”
“是阿爹!”江离锲而不舍。她摸出四季牌,季字被秋阳剑豁了个口子,禾下空空,子不像子。江离皱了皱眉,喃喃道:“怪不吉利的,扔了吧!”
江重夏一把夺回手里,爱惜的摸着朱砂填的字,“不能扔,这是我和师哥定情的信物,还是我赢了阿娘的证据。四季四时,我莫不敢忘。若他日我有负齐云山,就让我受剜心之痛,求死不能。”
江离很是欣慰,难得温柔的抚摸女儿的头发,闻言道:“阿夏,自古帝王多疑,你有没有想过,你跟死小子一心扶持郡王。如果他真有做皇帝的那一日,就算死小子的身份一辈子不揭穿,却还有功高震主四个字。”
江重夏默了默,说:“我没想那么多,师哥想做什么我帮他就是了。他肯定能想到的,但他既不想当皇帝也不愿意做官。如果郡王将来容不下他,我们就学太爷爷,守着齐云山不出去就是了。”
江离叹了口气,忧心道:“傻丫头,如今的齐云山不比祖父时,老老小小一大盘,你守得住吗?”
江重夏却不当回事,轻轻松松道:“阿娘,当年齐云山没有那么多老老小小,可也没有四时寨上千的兄弟啊!大不了冲进皇宫,杀了闹妖的皇帝!做土匪的不是占山为王,就是招安清剿,早晚会有人看齐云山不顺眼的。咱们也不能保证她能永世不倒,只要竭尽全力死而无憾就是了。”
江重夏的回答透着少年人的轻率,一心只想着快意恩仇,对周围的人事所虑并不多么周全,可江离却在女儿任性的回答里悟出了她和父辈忽略了许久的问题。他们是匪,本就是被正统所不容的。元启帝也好,褚策煜也罢,只要统治者的力量够强,就不会容许一个独立于外的齐云山存在。祖父江盛公是手握重兵的将军,父亲江节也曾是少年将军,而江离自己虽无缘浸淫朝堂,但身边人多少都还保留着世家正统的做派。他们嘴里说着自己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但内心深处还当自己是蒙受不平的正道世家,避世于外,又有几时当过自己是土匪呢?可重夏不同,齐云山祖辈们留下的痕迹早已淡的看不清楚。江湖的浸淫,统治者的态度,她对自己唯一认知的身份就是中原未来最大的匪首。所以重夏比她活的简单,活的通透。对齐云山的命运更是抱着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说到底不过竭尽全力死而无憾八字而已。
江离瞬间释然,齐云山是不可能永远超然世外的。祖父和父亲都曾在朝廷和江湖中几番抉择,几经磋磨,她又能逃避到几时?江离用警告的节奏拍着重夏的脑袋,“江重夏,出去惹了祸擦干净屁股再回来!敢给老娘招事儿回来,我就把你楔在云台镇当界石,让人放躺下才算完!”
齐云山秘闻,大寨主棒打鸳鸯,少寨主为会情郎与大寨主定下比武,赢了才能下齐云山。据说那场打的风云变色,惊天地泣鬼神,最后大寨主一剑把四季牌劈成了两半,少寨主输了。可不驯的少寨主漏夜逃下齐云山,单骑向北,追随情郎而去。大寨主震怒,下令封山,一应物资采买都有专人负责,无令不得出云台镇界石。
韶霞关。
因为元胡族长从中斡旋,苏洽同意与大周和谈修好。为防不测,和谈的地点就在韶霞关下,两军正中,离韶霞关和匈奴军各五里的空地上。
褚璋煜一力促成此事,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冲在前头。文尔言城府甚深,不与他争抢。褚璋煜并不十分忌惮他,前面的两次和谈都请他同去,文尔言欣然前往,却不发一言。相反褚策煜就被褚璋煜屏蔽在和谈之外,理由是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和谈,若他同去,恐怕会故意搅黄了谈判。
大周立朝不过二十余载,这两年战乱灾荒稍有平息,确实经不起大的兵戈。虽然犹豫,元启帝出京前还是给文尔言和两个儿子交了底。户部算出了朝廷能拿得出的财物粮食以及岁供,对方的要求如果超过了这条线,就不如打一场仗来的合算了。
五天时间,双方谈了两次,进展并不顺利。褚策煜被隔绝在外,一点消息都得不到。可和谈一时没崩,他就不便再提出兵。好在方竞之的下落终于有了头绪,褚策煜打算只要舅父一脱困,他便带骁骑营去夺回盐坑。哪怕褚璋煜过后参他私自用兵他也不在乎了,他已经快要被憋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