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求情（1 / 1）
出南疆村寨六里有一条明丽清澈的溪水，溪水边有片开阔地，一面临水，三面都是密林。林木由矮到高，鱼鳞似的一片压着一片，守在水边就能瞧见三面的动静。南疆的人始终跟着，却并不靠的太近，怕激怒肖慕杀了大祭司。看到他们停在水边休息，便躲在树林里，甚至放了干粮在林边，生怕他们的大祭司饿着，不像是追杀倒像是送行了。
这一行人都是混不吝，闹了一上午早饿了。见南疆人这么孝顺，侯子丰好了伤疤忘了疼，取了干粮来也不验有毒没毒，直接开吃。商姬把干粮给大家分了，亲手塞到肖慕手里，“吃点东西，路还远呢。”
江重夏一直没醒，伤口仍在渗血，脸色越发雪白，露在外面的肌肤冰冷如冰。肖慕把她拢在怀里，攥着干粮眉头紧锁着不肯往嘴里送。大祭司从怀里摸出个竹瓶，倒了枚赤金色的药丸在掌心，上前要塞到江重夏嘴里。
商姬一把抓住他手腕，“这是什么？”
老人用干涸的眼睛望着商姬，嘴唇缓慢开合，被肖慕抢了先，“姑姑不必担心，如果不是大祭司，咱们如今还出不了南疆。”
大祭司点点头，笑着对商姬说：“这是南疆的疗伤秘药，能去腐肉生新血，此时用是最好的。”
商姬接过药丸塞进江重夏嘴里，来不及喂水，就闻到一阵幽香，药丸瞬间就在重夏嘴里化开了。大祭司又递给商姬一瓶药粉，让她敷在伤口上止血。
肖慕走到溪边，用溪水就着吃了几口干粮。大祭司陪他坐在石头上，说：“圣灵不是小气人，不会把今天的事算在南疆百姓的头上。他日圣灵要践诺，还望公子不要阻拦。”
肖慕望着溪水对面的林子，冷冷道：“她不是圣灵。”
“祭誓礼成，她就是南疆的圣灵。方才她在祭坛前所做的，也是圣灵该做的。”大祭司断然道，“公子关心则乱，眼下说的都是气话。我相信以公子的为人，不会放南疆族人不管的。”
肖慕一贯没有表情的脸蒙着阴鹜，闻言冷笑道：“大祭司要我如何管？纪夫人审时度势，已经择了良木，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如何做？恐怕大祭司回去，想拨乱反正也没那么容易吧？”
大祭司捋着胡子，眼神空明，幽幽叹了口气，“我不会难为公子眼下去帮我拨乱反正，南疆乱局已成，合该有此一劫。只要公子保护好圣灵，为我南疆保住火种，他日自有拨乱反正的机会。”
他语焉不详，肖慕却没心情追问。眼下他们要尽快离开南疆，大祭司嘴里的隐秘知与不知便没那么重要了。“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多谢大祭司出手相救。送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阿夏是个记仇的，我不能替她答应什么。但她绝不会胡乱攀扯，今天的事她肯定不会算在族人身上。”
蛇族在村寨外给肖慕等人让路，族人看在眼里，对祭坛前的事故不免有了些新的看法。对肖慕和江重夏反增好感，不肯相信他们会伤害大祭司了。夸叶和几个族长商量后，只是派了脚程快的族人跟着他们，族长们和缠丝帮当家的汉人们在他们离开后齐聚中位楼。
纪云红从小居高位，骄傲说一不二惯了，今天却被母亲当众驳了枝儿，谋算不成，在肖慕面前更是毁诺无信。她满心丧气，自觉颜面尽失，只想马上回家里躲着。纪夫人却不允，拽着她上中位楼。她较劲不肯居正坐，纪夫人也不理她，大大方方正位落座。卯蚩不忿，冲上去说话，被夸叶拉回在右上首落座。
卯蚩粗重的呼吸声在厅堂里特别明显，众人沉默，似乎都在犹豫盘算如何开口。纪夫人的上位自然不是白坐的，她清了清嗓子，说：“仡芈族长，蛇母仙去，蛇族无首，族长是否有准备？蛇族里可有合适的母蛇能做蛇母？”
“纪夫人已经归了汉家，就无权置喙族寨之事了。就算你如今以缠丝帮门主之位自居，也不能坏了规矩插手蛇族的驯养。”夸叶冷冷说。多年来他一直跟缠丝帮的主事汉人明争暗斗，对纪云红母女非常忌惮。明眼人都看的出，肖慕一行人来到南疆为的是助纪云红夺权。可今天在祭坛前，纪夫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虽然曹句文也是心怀鬼胎，但纪家母女这般两面三刀，却是最让夸叶看不起。
虽则夸叶说的句句在理，仡芈川却不欲此时自家人恶斗。她也不说答谁，只愁眉道：“蛇母正是壮年，哪能准备的这样早，它是容不下其他母蛇的。眼下由我来挑选倒不是不可，只是没有蛇母认可极难服众。几时能选出能让蛇族信服的母蛇，要看缘分，需要多长时间，现下我也说不出来。”
纪夫人听了皱眉不语，张承志接口道：“既然一时之间选不出蛇母，南疆更不能缺了大祭司。我不明白众位族长是什么意思，与其在这里废话，怎的还不派人追杀肖慕和江重夏，救回大祭司！”
一直颓着脸的纪云红突然冷笑一声，“张护法，大祭司是族人的祭司，请你谨守规矩不要妄议族寨的事。”
张承志挑了挑眉毛，酒色过度的眼睛居然散发出几分锐利，盯着纪云红说：“门主在众位族长跟前话里有话，如果对我有怨愤，为何方才在祭坛前不为江重夏辩解？如今又在这里挑拨，真是两面三刀的好把式！”
“你”纪云红被戳了痛脚，脸涨的通红，“彼此彼此，你也不必五十步笑百步。”
张承志转过脸，对族长们说：“眼下无谓在这里争拗，救回大祭司是当务之急。再耽搁下去，让他们逃回齐云山，就不是我等能控制的了。”
张承志一贯中庸，如今突然露出爪牙，让族长们一时之间有些无措。跟踪肖慕等人的族人时不时有消息传回，如果他们肯追，仗着熟悉地形，又有蛇族助力，完全有希望在十万大山中截下他们。
族长们均以夸叶马首是瞻，闻言都看着他，夸叶却心思不定，紧抿着嘴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