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翁婿（二）（1 / 1）
褚璋煜对事件发展的走向也很震惊，当初把陈燕来约见沈蓝的消息放出去，是想激怒程起湛，鼓动邹宗钦到伯羊来给他站台。到时陈燕来顶不住上峰的压力，必会更加限制海安帮，他们百般无奈下不得不求到他头上。他再从中斡旋，海安帮就欠了他一个人情。借此机会，褚璋煜就算不能彻底收服海安帮，至少融洽了的关系对以后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而淮王殿下的老丈人与他离心离德太久了，褚璋煜也想趁次机会敲打敲打他，不要四处蹦跶帮不上忙还惹一身的是非。
可一切却不像他预想的那么顺利，而且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走向。程起湛和邹宗钦是自己作的，丢人丢钱也不足惜。可海安帮，这么一传倒站上了制高点，连朝廷的运输都要求着他们了。这样下去，海安帮根本没有必要去依附任何一位皇子，只有皇子拉拢他的份儿。
褚璋煜头痛欲裂，雨停后潮闷的天气让他坐立难安。邹宗钦这个时候还来添乱，褚璋煜不想见他，盛玖劝他说：“现在形势有变，邹都护是一方诸侯，王爷不能放过任何一方助力。何况都护近来行事乖张，王爷应该提提醒，即便不能帮忙也不要给您添乱才好。”
说行事乖张已经很给褚璋煜留面子，他心想，哪里是乖张？根本是疯了！褚璋煜压着心里的厌烦，让贴身的太监亲自去请他进来。
邹宗钦前一天还怵着见淮王，消息一传开他就坐不住了，顾不得泄露行踪，一早起来就侯在客栈门口，要求见淮王。依着他这好女婿的性子，邹宗钦认为自己少不得要吃一顿排头，没想到褚璋煜痛痛快快就叫进去，还让贴身的太监来请。邹宗钦受宠若惊，又怕他葫芦里装的不是好药，满肚子转筋。从客栈大门走到跨院，短短一段路就里外湿透。
虽是在外头，邹宗钦还是规规矩矩的向褚璋煜行了礼。抬头就见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着自己，满肚子的肥肠都扭在一起了。
褚璋煜黑着脸让邹宗钦坐下，亲自给他倒了茶，阴阳怪气道：“岳丈近来奔波了。”邹宗钦干笑两声，“应该的应该的。”褚璋煜气更不打一处来，直截了当说：“岳丈下边打算怎么做？”
邹宗钦本想恩威并施、软磨硬泡逼陈燕来用漕帮运货，程起湛知道这是翻身的好机会，已经火速从骆河调船只过来了。没想到风传一起，邹宗钦暗中支持漕帮就成了明的。一大清早陈燕来就在驿站堵门，说一晚上没睡，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准备听他的劝改用漕帮。还没来得及给他送信，消息就散的满浙南九郡都是。为了南境都护的官声着想，他决定暂时还是让漕帮冷一冷。至于陛下的货怎么走，还要跟他从长计议。
邹宗钦恨不得踢这得了便宜卖乖的孬货出驿站大门，他不用装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随便糊弄了几句打发陈燕来走了，这才脚踩风火轮赶到褚璋煜的客栈。一见面，褚璋煜却也问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
邹宗钦转转眼珠，说：“陛下有旨要暂停海安帮的船期，眼下朝廷有求于他们，他们就该好好表现尽心尽力办差，却把事情吵嚷的满世界都知道。臣以为，越是如此越不能助长他们的气焰，让他们以为海运没有他不行。臣看这两天也晴了，漕帮其实并没外面传的那么无用，不如还是用他们好了？”
褚璋煜没接话，邹宗钦刻意压低声音说：“海安帮自诩江湖大派，停了船期这么久都不肯向朝廷服软，实在是难驯。程起湛识时务，虽有野心，但只对江湖感兴趣，这样的人才好把控。王爷不如先笼络住他，海安帮意识到危机，说不定会主动来投诚。”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褚璋煜忍不住动心了。正要开口附和，旁边站着的盛玖突然问：“都护可知陈都督赶得这么急要走的什么货？这所谓朝廷的差事，会不会只是他私贩的货物？他怎么敢动用官船？”
经他一提醒，褚璋煜立马有种差点被卖了的感觉。他狠狠盯着邹宗钦，咬牙启齿道：“到底是谁的货？”
邹宗钦来不及怪罪这个随便插话的白身幕僚，不敢与褚璋煜喷火的眼睛对视，犹豫再三才说：“是陛下的私货。”
褚璋煜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茶杯攥在手里就想往老丈人头上拍。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修了这么位老泰山，这是专门坑女婿来的？！让他知道自己老子走私敛财也就算了，还想交给漕帮，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把他老子的小金库祭了龙王，那他可真是把老血吐出来也赔不上了。
“你你明知是父皇的东西，还让本王出头弹压，万一有个闪失，陈燕来推到本王身上，让本王如何担着？”褚璋煜气的语无伦次，竹制的茶杯捏的咯吱作响。
邹宗钦低着头不敢还嘴，想说海安帮应的这么痛快，指不定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到了海上说不定还不如漕帮呢！他惧怕褚璋煜，这些话到底还是没敢出口。
唯一还保持冷静的盛玖说：“陈都督如此安排，想来陛下用海安帮不是一回两回了。即便这样，陛下还同意暂停海安帮的船期，心中想必是有打算的。”盛玖说的比较隐晦，褚璋煜和邹宗钦却都明白，又是帝王的制衡之术。
“既然陛下想让两家均衡，这次倒是个机会。陈都督既然可以让海安帮的水手扮成官军护送官船，邹都护也可以让漕帮的船工扮作官军上船偷师。陈都督的处置已经很妥帖了，就算是王爷也无可指摘。而且漕帮在海运上确实缺少经验，都护给他们这个机会学习，程帮主识相的话，就不该拒绝。”
事到如今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褚璋煜虽然厌恶邹宗钦，但有句话他说的对，漕帮相对海安帮更好驯服，就算不偏帮，确实也不能得罪了。邹宗钦不敢有意见，只是不知道怎么劝服心高气傲的程起湛。他还来不及去触程起湛的霉头，就被陈燕来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