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无情剑（1 / 1）

肖慕这两年才在江湖上走动，无情剑这般古远的名头他自然是不知道的。江重夏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立刻接话道：“我听夏侯叔叔讲过，无情剑叫做席腾，和外公齐名，号称南北双剑。佩剑斩生是上古凶剑，可斩阴阳两界。据说他长相阴柔，貌美赛过女子，为他疯狂的男女皆有。可他既未娶妻，也无龙阳之友，为人嗜杀，剑下亡魂无数，故而就得了个无情剑的雅号。”

商姬凄然一笑，“无情剑，道是无情却有情，他这名号也算是风雅的很了。你那夏侯叔叔可跟你讲了他是怎么死的？”

“他死了？”江重夏睁大了眼，“夏侯叔叔说江湖上最后一次有他的消息是三十年前，他比外公还小十几岁呢，武功又那么高，怎么会早死呢？”

肖慕说：“有那般盛名的人，没了消息，大多都是身死了。”

商姬点点头，“说起来还跟你们有点关系，传说那北剑席腾就是死在你外公的秋阳剑和你们师父的银环刀下。”

肖慕和江重夏都是一惊，压不住好奇心催促商姬快讲。商姬优雅的抿了口茶水，缓缓道：“席腾少年成名，二十岁上就凭一把斩生剑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可他性格偏激阴冷，睚眦必报。不说寻常人入不得他的眼，便是稍有招惹，都必要让人血溅当场。他既不在乎什么高手名誉，也不承人求情。凡是得罪了他的，哪怕只是蹭脏了衣服，赶上他心气不顺也是必死无疑。他成名时你外公早有侠名，爱惜他超绝的剑法，不想他因为性格偏激最后落个被江湖围杀的结局，专门从齐云山下来，满江湖的追缠起这位无情剑来。”

说到这儿，商姬莞尔一笑，眼神掠过肖慕和江重夏，最后定在重夏脸上，“说起来，你这缠人的本事倒是十足十的遗传了你外公。”

肖慕低头浅笑，江重夏不知所谓道：“不可能！我外公从不好男风的。”商姬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点她，“你个死丫头！连你外公都要打趣儿，谁说他好男风了？”肖慕无奈的揉了揉她脑袋，重夏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倒像只得了主人夸奖的小奶狗。

商姬继续说道：“你外公缠着席腾，每天侠之大义的往他耳朵里灌。席腾烦的不行，可功夫不济，打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只能被他缠着。两人正闹的火热时，老怪物奉了末帝的皇命到南方来诛杀这个滥杀无辜的无情剑。”

“疯子猴那时候就结识外公啦？”江重夏问。

商姬颔首，“你师父那个性子，便是做皇帝的侍卫也不会规矩。他几番追杀席腾都被你外公阻拦，自知不是对手，还生出崇慕之心。把皇帝的旨意丢在脑后，也不杀席腾了，只顾缠着你外公。席腾从小是孤儿，没人关怀没人心疼，一手绝妙剑法都是靠杀的人多积累出来的。你外公却对他关怀备至，细心指教他剑术和内息法门，弥补他内功中的漏洞。长久下来，席腾便对他生出对兄长一般的儒慕之情。老怪物来追杀时，你外公又两次三番的舍命救他，纵是冰块也叫焐化了。至于你那师父，他本就好玩闹，又崇慕你外公，自是什么都听他的。扯了谎说自己打不过无情剑，糊弄皇帝就算了。席腾本性不坏，又有一手好剑法，时候长了跟老怪物也称兄道弟起来。两人合起来劝他，让他守住本心，不要再随性杀人。席腾的内功霸道凶狠，走的不是正途，损人心性。你外公给他疏通了关窍，连带着性子也温顺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杀人了。席腾当即便满口的答应，而且之后年余果然没再犯过。”

商姬停下来，眼睛直直望着屏风上的两只戏水鸳鸯。那对鸳鸯并头戏水，活泼喜乐。她不自觉抚上脸颊，暗想这辈子怕是永远都过不上这对鸳鸯的日子了。

正说到关键处，江重夏好奇心大涨，哪肯让她停下。欠起屁股伸手在商姬眼前晃悠，被肖慕拉回来坐好，眼神一警，重夏就不敢胡说了。

商姬却已经回过神来，甩了甩手绢，笑着说：“哎呀，人上了岁数说起过去的事就容易感伤，真是多愁善感的很。”

肖慕说：“后来外公和师父杀了无情剑，是因为他中了蛊毒？”

“唉，中了蛊毒是不假，罪魁祸首却是个情字。若当真无情，堂堂无情剑谁又能算计得了他呢？”商姬凄然道，“席腾和你外公分别后两年，带了个女子上齐云山。那女子是个南疆人，温柔如水，对席腾关怀备至。他孤介半生，能找到这么个可心人，你外公也替他高兴。便传书于你师父，邀他来齐云山给席腾庆贺。可你师父一来，就与那女子不对盘，死活不同意席腾娶她，可他二人早在上齐云山前就已成了夫妻。你师父牛劲上来，竟要杀了那女子。席腾当场就跟他翻了脸，打了个昏天黑地。你外公挑不出那女子的错处，也觉得你师父无理取闹，只好把他轰下山。送别时两人在山下镇子喝酒，你师父一口咬定那女子有古怪，却说不出因由，只千叮万嘱你外公一定看好席腾。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外公回到齐云山，对席腾说，他如今已有家室，不好带着妻儿在外面奔波，要留他们夫妻在四时寨长住。可席腾却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举，不仅当场拒绝，还指责你外公听信你师父之言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席腾当即与你外公割袍，带着那女子下了齐云山。一个月后，朝廷传出消息，几位重臣接连被杀，直到上一任北境都护老靖安侯陶敏被刺身亡，潜伏在都护府多日的老怪物发现，刺客正是席腾。”

“你师父与他交手，察觉他内力暴涨，性气也越加暴戾。只要你师父说半句南疆女子的不是，他便状如痴狂。你师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重伤，昏迷不醒，误了向你外公报讯。没想到那席腾下一个要杀的，竟是你外公。”

“啊！”江重夏低呼一声，“外公不就是说了他媳妇几句，说不到一处不来往就是了，为何要杀他？”

商姬瞥了肖慕一眼，说道：“因你外公当时已与末帝订下盟约，愿托南地江湖，助他平定内乱。”

修合涧，她和肖慕的这门望头亲。江重夏看向身边人，见他垂着眼，还是惯常的冷漠样子，放在膝头的手却握紧了拳头，爆起条条青筋。重夏按住他拳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穿插着这么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