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围杀(1 / 1)
下午,江重夏一个人去了趟商姬在骆河郡的盘口,她和尾童都不在,只有两个打杂的小厮。瞧见她进来,很有眼色的迎上来,“姑娘,我家夫人留下话了,她寻老怪物去了,童爷先一步去伯羊郡了,请您到了那儿找咱家盘口去。”
还真没拿她当外人。江重夏有点受宠若惊,怪不得这些天都不见疯子猴的影子,敢情是商姬又腾出手来追他了。尾童为啥去伯羊郡?他是追着淮王去的?还是奔着路九良?闻长敬、路九良,还有青衣人和商姬,厉风堂这是分了多少派,主子是谁都扯不清了吧。
江重夏晃晃悠悠的往回走,脑子里盘旋着陶姜临走时的话。肖慕没有不帮褚策煜,他只是用自己认为比较合适的方法在帮他。陶姜高估了江重夏在四时寨和海安帮的影响力,方竞之夫妇确实是个问题。肖慕看着冷淡,实则是外冷内热,对他有养育之恩的父母若因为这些事故有个闪失,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江重夏越想越憋屈,稀里糊涂的乱走一通,抬眼一看,竟走到了渡口。此时天已半黑,渡口横七竖八停着十几艘船,大多冒着炊烟。这些是日夜都在船上过活的人家,天黑了视线不好就不会再出渡口了。
江重夏正要往回走,听到一个船家吆喝:“客官小心,船板滑。”
天都黑了还要上江,这儿又不是扬州,深更半夜能坐花船赏美女。滨江风浪大起来,比海上毫不逊色。江重夏好奇的循声望去,一个瘦高男子正跨过舢板。重夏觉得那人背影十分眼熟,只见他径直往船舱里钻,忽的又停下。大概是仓里气味不好,他展开手中折扇,扇了两下才钻进去。重夏借着旁边船上微弱的风灯,瞧见扇面上写着“好嘴”两个字。
江重夏心头一动,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青衣首领用剑用的别扭,换了钢钎之后就特别熟悉,原来是使惯了扇子的!没想到迷路还有意外收获,重夏挺高兴,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寒劲压来,索魂鞭亮银色的刃片像毒蛇的信子噬向她提刀的手腕。江重夏提起涅槃,向后缩肘,索魂鞭就势缠在连鞘的刀身上。重夏反应极快,抓紧刀鞘,涅槃嗤的退出,砍向鞭身。索魂鞭如灵蛇一般卷回路九良手中,堪堪避过刀锋。
“小姑娘,几日不见,你刀术就能长进至此,我真是舍不得杀你。”路九良惋惜道。
他身边跟着面如金纸的燃阳子和纱布裹腕的闻长敬。身后脚步声响,江重夏知道是盗净从船上下来了。“怎么?厉风堂这是要杀人灭口?我不过看见四位前辈一块儿上路,都是一家子,这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诸位背后的主子不愿意你们凑到一块儿?”
话说到一半,闻长敬和燃阳子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大概身后的盗净脸色也不好看。唯有路九良还是坦坦荡荡,似乎并不知道底下人早已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路九良说:“小姑娘,别耍弯弯绕。厉风堂行事,没你们名门正派那么多道道儿。你这么厉害,我心里实在忌惮。正好你伤了我两位堂主,杀了你也不算没由头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厉风堂杀人也不需要什么由头。”
话音未落,索魂鞭又缠上来,除了重伤的燃阳子,闻长敬和盗净前后策应。三个人把江重夏围在一面临水的渡口上,势要与她不死不休了。
三人都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虽然闻长敬左手不便,但给另外两个助攻是没问题的。江重夏初涉江湖,虽也曾以一敌众,但那次只有闻长敬一个算是顶尖高手。那时他又对占山黑颇为忌惮,心里有许多惊异,临阵对敌多少都会受些影响。而眼下这三人都是顶尖高手不说,还都已与她对过招,高手的适应能力非是一般人可比,此时再交手,江重夏顿感压力倍增。
“三位前辈都能当我叔叔了,还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小辈。知道厉风堂不要脸,没想到这么不要脸!”
盗净拿着“好嘴”的扇子,就不肯做那个惜字如金的青衣首领了,当即还嘴说:“你们名门正派总爱说我们是歪门邪道,我们也别白顶个名儿,总得让它名副其实才好。”
判官笔刺向江重夏侧腰,闻长敬咬牙切齿,“死丫头,来而不往非礼也,先还我一只手!”
劲气横溢,江重夏侧身避开,却不防被索魂鞭抽在背上,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她咬紧牙关,一刀挑开盗净的扇子,走了形的追日威力虽减了大半,却仍把“好嘴”从中间劈开。盗净大怒,一掌拍来,江重夏躲不过,只能用刀鞘挡了一下,险些踩空掉进滨江里。
嗓子里满是铁锈味的腥甜,一呼一吸胸口撕扯着火辣辣的疼。江重夏吐出一口淤血,沾着血的唇角往上牵了牵,“扇子毁了,用钢钎啊!我瞧你用那玩意儿趁手多了。”
她用血红的眼睛盯着盗净,只见他顿时脸色一白,咬紧了嘴唇不说话,其余三人都看向他。江重夏笑了两声,笑声自己听着都觉得粗嘎难听。“路先生,你要杀我,可知道我是谁?黄脸书生有没有告诉你,四季牌是我的东西?好嘴有没有跟你说,江大寨主就只有我一根独苗?早听说厉风堂几位堂主各行其是,没想到你们彼此之间连消息都不通呢!也是,黄脸书生都要铲平云水殇了,还通什么消息?盗净,淮王许你什么了?还是宣王?”
对面四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闻长敬判官笔刺来,却被索魂鞭卷住了笔身,生生绞断,“干什么?想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谈不上,只是今日让江大寨主绝后,你们几位都有份儿,谁也跑不了!”江重夏摇摇欲坠,还不忘拱火。
趁路九良和闻长敬针锋相对,盗净扇子戳来。江重夏判断出扇子的落点,是要点她的肩井穴。可她内外皆伤,知道要躲,动作却跟不上。涅槃横扫,刀刃卷起戾风,对面四人只觉劲风刮的脸皮生疼,禁不住连连后退。
“噗通”一声,路九良等冲到台阶前,哪里还有江重夏的影子?低头望去,阶下只有乌沉沉墨汁似的江水,翻滚着汹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