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慈悲（1 / 1）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莹光，肖慕小心的走进通道，这里没有前面那条地道里的湿泥，地砖都是同色，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肖慕站在地道中间，不让自己和江重夏的身体触碰到两边的墙壁。从荷包里摸出五枚铜钱，甩手打进地道。五枚铜钱就像长了眼睛，水漂似的落在地面上。肖慕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机关被触发后才小心的踩着铜钱的落点一步步穿过地道。
这条地道比前面那条长了不少，缓缓的向地下更深处延伸，肖慕背着江重夏一路试探一路缓行。没想到这条地道蜿蜒的如此长，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边走边收回铜钱，不然走这一趟就要让他破产了。
两人平安无事的走到地道尽头，是一间和前面一样的石室，只是供奉的不是地藏菩萨，而是观音。肖慕不敢贸然往石室里迈步，停下脚步，听见背上的江重夏虚弱的说：“观音慈悲，普度众生脱离苦海。生为解脱，死亦为解脱，要小心。”
肖慕点点头，小心谨慎的走了一路，出了一身的汗。左肩背上衣衫透湿，肖慕知道是江重夏的伤口又出血了。那铁箭锋利，伤在肩头上，穴位不能封死。颠簸了这么长时间，她出的血更多了。肖慕心里着急，却不敢莽撞。这间石室地砖的图案换成了四位菩萨的坐骑，青狮、金毛犼、白象和谛听。
“地砖的排位没变，文殊菩萨的青狮还是在东北角上，咱们还走艮八宫？”肖慕给背上的江重夏描述，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答话。肖慕叫了两声，察觉她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松了，更是心急如焚，抬脚便要踩刻着青狮的地砖。
将落地的一瞬，肖慕眼睛扫到对面手托净瓶的观音，生死流转，万兽征物肖慕脚下微微一挪，就踩在刻有谛听的地砖上，果然安然无恙。肖慕呼出一口气，蹭了蹭江重夏垂在他肩上的脑袋，“唉，怎么忘了把你放下了？”
往石室中间走，肖慕借着夜明珠的微光，终于能看清整间石室的全貌了。四面是光秃秃的墙壁，再没有通道的入口了。谛听的地砖只到观音像前，肖慕抱着一丝希望踩上去，石室里仍是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任何动静。
肖慕有些气馁，抬头望向正对着自己的观音。他的孩提时候都是在颠沛流离中渡过的，虽然那时的他还小，对死是怎么回事不十分明白。但他也能感受到身边大人的紧张，似懂非懂的知道那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后来他进了方府，生活终于安定下来，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长大了，身边的人没有向他隐瞒他的身世，于是那些明面上的朝不保夕就变成了心里的。他已经过了可以随意哭闹发脾气的年龄，他不能说也不想说，说出来除了让身边的人担心一点用处都没有。
肖慕曾经想象过很多种自己的死法，尤其是半大小子的时候，想的花样最多。白绫、匕首、鸩酒，鸩酒是给贵族用的，他估计用不上，也许他们连全尸都不会给他留，砍头的话，看热闹的人应该很多吧但是肖慕从来没想过这种死法，困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倒也不算受罪。可是阿夏肖慕跪下来，用从未有过的虔诚态度向观音像拜倒。他以前不信神佛，此时却格外希望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能给他们指一条出去的路。
肖慕拜了三拜，听见背上的丫头哼哼道：“临时抱佛脚”发现江重夏醒了，肖慕高兴的想蹦起来，“也不是全无用处的。”他一兴奋，扭身的动作大了些，差点扑在地上。怕压到别的地砖触发机关，赶忙伸手撑在地上，突然发现掌下按着个凹槽。
肖慕取下夜明珠，凑近了看。那是个长方形的凹槽，长边有些微弧度，手指伸不进去，探不出深浅。肖慕皱眉想了想，猛的拔出破劫，探了进去，果然严丝合缝，就如钥匙插进锁眼一般。
破劫下到半尺，触到地底，停了一瞬，石室里响起齿轮机关咬合的机械声。二人此时正在石室中央，纵有铁箭毒针也来不及躲避了。肖慕索性抓紧江重夏垂在胸前的手，重夏没说话，冰凉的小手却跟他紧紧交握。轰隆的机械声越来越急，肖慕心中反而释然，只觉能跟重夏生死一处，也算十分圆满了。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响声渐止，观音像的底座缓缓升起一道石门，石门里是向下延伸的台阶，深入到一片幽黑里，看不见尽头。“下去看看。”江重夏捏了捏肖慕的手指，轻轻说。肖慕点点头，拔出破劫，起身跨入石门。
夜明珠的光只能照亮身前几步，身后石门缓缓落下，发出滞涩的响声。肖慕说：“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要是出不去了，怕不怕？”
江重夏轻轻笑了声，“怕的。我也没死过，不知道死了以后会去哪儿，那里有没有好吃的，还能不能找到你。可是我又想，咱们既然在一块儿，死也就是个前后脚，我总能找到你的。而且去了下面，大寨主也不能请我吃藤条炒肉了，我还挺高兴的，就没那么害怕了。”
肖慕：“别怕，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江重夏使劲儿勒了下他的脖子，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欢快，声音忽然又低落起来，“能出去还是要出去的，我舍不得你死还有齐云山和疯子猴，总得有人管他们。”
肖慕心里一阵酸涩，知道她是因为自己伤重，不想拖累了他。“别瞎琢磨了。这道门既是观音大士给咱们开的，便是要渡我厄运。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了再琢磨。”
江重夏没再说话，乖乖趴在肖慕肩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肖慕向下走了一顿饭的功夫，台阶转左向上，没有别的岔路，他只能顺势而行。又走了半个时辰，肖慕推开一道石门，进到另一间石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