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群架（1 / 1）

浙南双刀的名号在江湖上并不响亮，知道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因为那不过是江重夏十三岁那年在海安帮闹腾时跟杨祺岳打群架打出来的名号。被打的人虽然多，但实在没几个在江湖上叫的上名号的前辈或是后辈，所以这名号只在浙南九郡让人闻风丧胆了一阵，就随着江重夏被她娘提溜回齐云山，随风而逝了。

路九良知道这个名号靠的是他对武道一途的热爱痴迷，只要是江湖上大小叫得上号的，他都想跟人家过两招。因为人家不愿意，他使过不少损人的阴招儿。路九良甚至执着到愿意花银子跟商姬去买江湖新秀的消息，然后再让燃阳子和盗净帮他逼迫人家干架。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大叔，闹腾起这点爱好来，不比齐云山的祖宗好崴鼓。

路九良好久没遇过差不多的对手了，正闲的手痒，消失了三年多的浙南双刀平地里钻出来，正中他下怀。路九良的灰眼珠里放出了光，瞧着两个小辈就像公孔雀瞧见了母孔雀，大尾巴开好了屏迎风招呼他俩，“久闻浙南双刀大名，想不到竟是这么年轻的后生！小姑娘，昨天街市上你那一招漂亮，我正懊悔没留下你过两招，今儿咱们就好好耍耍。”

江重夏和杨祺岳对视一眼，路九良不提，她俩都忘了他们还有这么个花名。江重夏认出眼前人就是昨天在街上帮他说话的大叔，原来竟是厉风堂的老大。她对商姬和尾童印象不错，闻长敬勉强也能算个磊落人，连带着现在看路九良就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路九良手痒的抓心挠肝，可他毕竟长了两人二十多岁，又成名已久，实在不好意思先出手，只好催道：“我听说浙南双刀打遍浙南九郡无敌手，不是说要打群架吗？还磨蹭什么？”

杨祺岳：“路堂主谬赞了，我和小妹只敢在伯羊郡耍耍，打遍浙南九郡实在不敢当。前辈肯赐教，是晚辈们的荣幸，就此得罪了。”

“慢着！”燃阳子见杨祺岳起身要打，赶忙喝止。他见识到江重夏的厉害，一听浙南双刀这名号就知肯定是惯于双人对战默契十足的。她和杨祺岳联手，燃阳子真不确定路九良能不能占到便宜。“海安帮和四时寨以多欺少，要不要脸？”

厉风堂最不要脸，居然还要求别人要脸，这世道真是变了。可惜燃阳子要挟找错了对象，对咱们齐云山的祖宗来说，脸皮这个玩意儿，它就不是个玩意儿！

台下蹲着的米皮儿不厚道的笑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着：“要脸就不打群架了！”

杨祺岳：“你的人能正经点儿吗？”

江重夏挺刀冲上，嘴里嫌弃着：“还不是你话多！”

比杨祺岳话更多的燃阳子还想说，路九良脸色铁青，斥道：“闭嘴。”话音落处，索魂鞭就抽了出去。

杨祺岳嘴快手更快，云头刀后发先至，刺入路九良肋下空门，取位老辣，可谓稳准狠。他嘴上说着丢人，却口嫌体正直，干起以多欺少的事来没半点脸红，反有那么点儿刚正不阿的劲头儿。

路九良不得已收鞭护住肋下，大黑和云头刀无缝衔接，一招听雪软绵绵、轻飘飘的，落刀处却刁钻。路九良大声叫好，右手平推，用一只肉掌拍在大黑的刀背上。刀身被雄浑的内力压下，刀尖磕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嘶鸣。杨祺岳抽回云头刀，身影一晃转到江重夏左手，又是极精准的找到了路九良的空门，一刀刺入。路九良咬牙，只能撅屁股弓腰用极难看的姿势躲开杀招。大黑趁机脱开牵制，江重夏翻转手腕，一招追日，锋利的刀刃斜撩上来。

“占山黑！”

台上的路九良和台下几位老前辈惊呼出声。渺远和泉周对视一眼，心里的震骇不亚于厉风堂要夺武林盟主之位。占山黑成名武林二十年，销声匿迹十年，没人会认为台上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会是他，但那招炎阳似火的追日却是掺不得半点虚假的凶狠刀招。

路九良更兴奋了。占山黑纵横江湖时，他毛还没长齐。等他头发胡子羽毛都齐全了，却怎么都找不着那位老霸王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居然能碰上他的传人。路九良感觉血管里的血液都沸腾了，咕嘟咕嘟冒着泡，叫嚣着要跟眼前这女娃娃过上三百招。

擂台上卷起黑色的旋风，少女纤弱的身躯裹在暴风眼里，裹挟着惊人的力量。江重夏步法诡异，机巧的转换比杨祺岳熟练精妙许多，半点不着痕迹。外行人看不出门道儿，只觉得她步法极快，还以为是她轻功绝高。肖慕有周显祖的馈赠，却能看出江重夏步法里的玄妙。半年不见，她不只模样长开了，步法刀术也都放开了。重逢两天，第一次见她出手，深厚的内力和凌厉的刀意竟然全都收敛了起来，不显山不漏水。直到现在拨开云雾，露出真颜，恍然已是参天大树。

最感同身受的却是杨祺岳，杨骥和江离都师承江节，杨祺岳在四时寨是比江重夏更受拥护的少帮主。他人靠谱，办事妥当不毛躁，从来不惹事还能平事，出入齐云山比江重夏自由多了。周状元有教无类，没有一点私心，杨祺岳住在四时寨那几年，弥补了周状元在亲生女儿身上难以企及的得意。杨骥读书不多，杨祺岳肚子里的墨水都是周状元灌进去的。而跟他一起被教导的江重夏，就跟害了病似的，几乎是灌什么吐什么，唯有奇门遁甲，她却有着一种无师自通的天赋。

周状元不藏私，什么都是两个一起教，杨祺岳没有江重夏的天赋，对奇门遁甲只能说比程起湛强一点。当年专攻打群架的时候，他仗着经验内力都比江重夏高，一直都是他主攻，江重夏找机会插空。几年没在一起打架，她突飞猛进，俩人掉了个个，杨祺岳成了助攻，居然还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江重夏虽厉害，但跟路九良还是差了一截。措手不及过后，路九良逐渐适应了她。二十年前的占山黑刀法霸道强横，大开大合，走的是刚猛一路。而如今这个小姑娘，受女子身形力量所限，使不出刚猛的力道，走的都是轻盈凌厉的路数。女子使刀不占便宜，她便另辟蹊径，利用诡变的步法弥补力量的不足，再加上出其不意的左右换手开弓，路九良突然冒出个年头，这丫头根本用不着别人，她一个人就能打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