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草寇(1 / 1)
四时寨在江湖声名显赫,常听到江离的大名,没想到这位无冕之王竟是个妇人!褚策煜压下心头的震撼,对江离再次行礼,“方才冒昧,见过江大寨主。”
江离爽朗的笑道,“殿下客气了,我们这些江湖草莽,可受不起殿下如此大礼。既然殿下为要事而来,咱们也不必再礼来礼去的,坐下详谈就是。”
江离说话痛快行事大气,褚策煜自然不能在一个妇人跟前丢份。众人落座,管家带着丫头进来上茶。一阵忙活后,褚策煜开门见山,“大寨主已经清楚我们此来的用意,策煜也就不绕弯子了。昆山广腊的匪寇搅得浙南百姓不得安宁,朝廷急需平定广腊匪军。可公孙良的奇门遁甲厉害,只有岳阳周氏的后人可破。听闻周氏后人就在四时寨,策煜此来,想请先生出山,助朝廷一臂之力,收服昆山广腊。”
褚策煜说完,察看上首江离脸色,见她眉目淡然面无表情,她右手坐着的被褚策煜误认成大寨主的男子倒听的频频点头。江离发现了,嗔怪的横了他一眼。那男子瑟缩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又正襟危坐起来。
江离转回眼睛,微笑道:“外子是读书人,最看不惯咱们这些落草的匪子。听到朝廷有难,就忍不住要仗义出手。”江离的夫君一听这话,赶忙道:“不敢不敢!我手无缚鸡之力,可做不来做不来!”
江离不理他,对褚策煜说:“公孙良闹的确实是不像样。再怎么说,我们这些落草的,劫富济贫可做,无事扰民就是出格了。”
卫安见她赞同郡王,忙接口道:“大寨主能如此想是齐云山百姓之福,可如今广腊扰的浙南百姓人人自危,睡不安枕。若是大寨主肯让周先生出山,平定广腊,也是功德一件。”
江离咯咯咯的笑起来,“我又不是要修仙,攒什么功德?!公孙良虽然出格,但这格难道不是你们逼他出的?他好好的在昆山峡劫他的大官富户,谁让你们的邹都护非要招惹他?邹宗钦要不是想拿他攒封侯拜相的功名,公孙良也不会去搅和他的浙南九郡。”
一番话说的褚策煜一阵脸热,邹宗钦虽不是他的老丈人,却也是周朝廷的一份子。昆山广腊闹到今日这个地步,不能不承认,根由全在邹宗钦。再想深一层,若是他父皇元启帝肯赏邹宗钦一个爵位,他也不必赶着去寻广腊的麻烦。
卫安一向自诩能言善辩,此番却被江离噎得不轻,转着眼珠子接不上话。一直没开口的肖慕说:“大寨主说的不错,此事朝廷做的自是理亏。但广腊虽是劫富济贫,可那些富户官商也不全是奸恶,刀剑无眼,大寨主敢保广腊将军剑下就没有冤魂吗?四时寨庇护浙南百姓多年,事已至此,大寨主忍心他们因朝廷和广腊的过失备受折磨吗?”
“嗯,公子言之有理。”江离的夫君听的频频点头,显是已经被肖慕的话征服。发觉自己又没控制住感叹出声,他偷眼察看妻子的脸色,见她眼里也有赞许的神色,才悄悄放下心来。
江离没搭理丈夫,对肖慕说:“我夫君最有辩才,肖公子把他都说服了,自是言之成理。可殿下也该知道,四时寨也是落草的匪寇。今日我助你剿灭了广腊,他日难保你不会再寻能人来剿我。即算你吃不下我这四时寨,又让我这寨子日后如何在浙南和江湖帮派中立足呢?”
褚策煜说:“广腊将军言行有亏,四时寨出手相助也算是替天行道。而且我,并不打算剿灭广腊。”
“哦?你要留着公孙良要挟你老子?”江离讥笑道,她夫君在旁一阵大咳。江离把桌上的茶盏推到他手边,“怎么?他千山万水的到这儿来,难不成是无欲无求,做活菩萨来了?”她夫君又是一阵咳嗽,一声声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等他终于没了气力,褚策煜才干咳两声,接口道:“大寨主果然是对国事了如指掌。实不相瞒,策煜此来,并不是出自本心。但皇命不可违,我既然来了,就想让此事有个好结果。我不剿灭广腊,并不是想要挟父皇什么。”他苦笑一声,接着说,“方才墨初说了,此事缘由在朝廷,只要广腊将军肯退回昆山,日后杀富济贫时稍加收敛,我亦不会赶尽杀绝。”
这是一路上褚策煜和肖慕商定的结果,一来剿灭广腊非是易事,就算能顺利请出周氏后人,他既同为盗匪,必不会对广腊赶尽杀绝,相助时自会留手。与其跟四时寨闹得不痛快,倒不如己方先退一步。二来,说到底邹宗钦是褚璋煜的外家,好了坏了都是旁人的,他们实在不必收拾的那么干净,倒不如留一手。说不定能同时拉拢了四时寨和广腊,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肖慕接口说:“四时寨和广腊同是南地帮派,大寨主定也不想看它陨落。今日是殿下前来,若是换做旁人,广腊就未必能善终了。朝廷只是不愿出大军劳民伤财,若真是逼急了,奇门遁甲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江离冷哼一声,却并未接话茬儿。卫安正想再说,从后堂跑进来一个小婢,趴在江离耳边一阵耳语。
“混账!”江离一掌将茶盏拍的粉碎,玉掌却丝毫无损。她倏地转身向后堂去了,她夫君拉住正要跟着去的小婢,小婢又对他说了一遍。江离夫君原地转了两圈,慌里慌张对管家说:“周延,安排几位贵客住下,米皮儿好好照顾着。”说罢就往后堂去了,小婢赶忙在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