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信长的野望(1 / 2)
热田这地方接近海,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雨,八月这天说闷也不闷,但如果坐在这篝火边上,自然是汗流浃背。
庭院内,竹千代与织田信长两人坐在木墩上,自从入座后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过话,气氛十分压抑,只有“噼里啪啦”火星蹦出时发出的响声。
终于信长先忍不住了,“竹千代,想要见我一面只怕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是家臣们教你的?”
竹千代抬头看了信长一眼,见他一脸和蔼的笑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装作思考一番后说道:
“人人都说尾张第一大傻瓜就是织田信秀的嫡男织田信长,请问信长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其实如果可行,竹千代愿意立即扑倒在地,叫他一声大哥:与俺结拜吧!
傍上这位爷,自然是再好不过,他可是气运加身的那位主。
可就像日吉说的那样,信长对规规矩矩的人是不感兴趣的,更何况竹千代尚且年幼,要引起他的注意必须得与众不同,剑走偏锋!
信长脸色一正,饶有趣味地反问道:“嚯哦,你觉得是为何?”
竹千代前世在日本待了数年,知道按日语的语境“うつけ”其实并非中文傻瓜的意思,而是指行事异类,缺乏常识,其语境更符合现代人所说的“奇葩”。
“我以为,信长大人的所作所为并非傻。
其一,信长大人衣着奇异是为了更亲近百姓,接近百姓的生活。身为武士,应当保国卫民,而不是过于执着于外表功夫,反而忘本。
其二,众所周知武家用人大多是看家门出身,但信长大人用人看才,不问出身,唯才是举方为帝王之道。古往今来大陆王朝的那些皇帝便是如此,若是有朝一日织田家权倾天下,如果全要看出身用人,岂不是无人可用了。
其三,信长大人不喜佛教,那是因为如今的僧非僧。他们不吃斋念佛,也不尊佛戒,酒肉女色来者不拒,更有甚者拿起刀枪,自称武僧干预国事,滋扰百姓。”
话音刚落,竹千代像是考后交卷的学生般地紧盯信长的脸庞。
信长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示意竹千代接着说下去。
其实除了第一点以外,这些也是竹千代心中所想,特别是其二,他有切身体会,跟随在身边的三人就全是松平家谱代重臣的家门,大久保家与酒井家。
纵观日本战国史,也只有织田信长一人真正做到不问出身,不看情面,只看才能与功劳,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这也为将来他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信长大人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根本不在乎他人会怎么想,怎样在背后取笑您,因为您在心中同样在笑那些人,笑他们看不穿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说得对吗?”
信长依然沉默不语,只是脸上却藏不住震惊。
竹千代接着说:“号称京畿第一势力的三好家,其当主三好长庆十岁丧父,年仅十一岁就担起了三好家当主的重担,不仅如此,他更是将原本只是四国(地区一国人众地位的三好家提升到了幕府直臣。”
他抬起头来,昂首挺立地看着信长问道:“阁下还只凭年龄外表,就断定一个人的能力吗?”
对上信长炽热的目光,竹千代明白他的计策已经奏效了。
“哈哈哈……”
信长突然纵声大笑,看向竹千代,“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吗。抱歉,是我信长有眼不识泰山,竹千代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这次他完全败给了这个小他六七岁的竹千代,还输得是心服口服,因为竹千代不但将他的行为说得条条是理,就连他意图天下的野望也被看透了。
“既然如此,那么此次你见我到底所谓何求?”信长质问道,他的目光如剑,锋芒毕露。
“信长大人,这事不急,我说过请您品尝美食的。”竹千代则换上了哈哈笑脸。
心里想着,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中华文化就是酒足饭饱后再谈生意,虽然没得酒吃,饭得管饱啊。
竹千代从篝火余烬弄出一泥石,信长思量着,这事他还真给忘了,难不成真要陪竹千代玩过泥巴过家家。
只是下一刻他却瞧傻了眼,竹千代拿起一旁的木柴,对着泥石敲了那么几下,干涸的泥土随之脱落,里面竟然露出了荷叶,带着一丝淡淡的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