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另一个刘易（1 / 2）
那身影彷佛已经在那很久了。
刘易好奇起来，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偷偷听老头讲故事，这也太闲的没事干了吧！
他蹑手蹑脚的摸到门后，一把拉开病房门！
一个男人拎着个木匣子立在门口，还保持着耳朵贴在门上的动作，奶奶和小老头也被开门声吸引，一时间八目相对，四顾无言，男人看到门被打开，他微微收回身体，喷着摩斯的油亮头发，考究的金丝眼镜，立体贴身的西装，和手腕上闪闪发光的而金表无一不在告诉着旁人，我很有钱！
他的眼神看到最里面正喷着吐沫星子的小老头侃天侃地，扬声道，“干爷爷，我来看您了！”
小老头收回了脸上的笑意，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他本来坐起的身子又懒洋洋的躺下去，脸也转过去不看门口的男人，认真的盯着墙，好像病房的墙上有金子一样。
门口的男人好像看不到小老头脸上的变化，他自顾自的走了进来，路过刘易径直走向小老头，干笑着说，“干爷爷，我知道您生气！我也不求您原谅我，只求您好好养病。”
男人把木匣子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用手敲了敲，“一点心意，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说完便立在病房墙根双手叠在一起不再言语。
看这样子，小老头不开口，这个男人是不打算走了。
良久，小老头转过头，面带怒色，“把东西拿走！你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另外别叫我干爷爷，咱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存在了！”
刘易乐的看热闹，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男人正讨好那个话多的小老头，这小老头身份不一般啊，听这对话，好像确实有点故事啊！刘易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哪能不存在啊？干爷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呢！还指望着您早点恢复，带着我们干大事呢！”男人见小老头终于说话，也不管小老头说的什么，只要说话了那就还是有机会，以男人对老头的了解，若是真的不想搭理自己了，怕是一句话都不会理自己。
小老头眼睛迅速扫过刘易和奶奶，他没想到这个干孙子竟然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还敢这么说，他拎起床头柜上的木匣子扔到地上，“干什么大事？给我滚，滚远点！”
木匣子被重重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掉落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一枚小小的金子，被雕刻成一个精致的佛头，说是佛头，好像也不太准确，一个刻着人脸的金头。
小老头看着掉出来的金头面色大变，向男人怒吼道，“拿回去！我跟你说的什么？快拿回去！谁让你拿这个东西来的？你不要命了？”
男人笑盈盈的缓缓蹲下捡起了那枚金头揣到怀里，他盯着床上的小老头，“您还是记得的啊，我以为您都忘了。”
男人走了，临走只留下了一句话，也不管后面的小老头如何叫骂，刘易第一次见到老头这么失态，“我等着您！”
小老头在男人走后变得异常沉默，刘易也终于有机会清净一会儿，他趴在奶奶的床边闭着眼睛休息。
刘易实在太累了，实习被延后，黑子临死前的嘱托也让刘易心里像一直压着一块巨石一般，这几天连续发生的事实在让刘易身心俱疲，他现在只希望奶奶能够早点康复出院，这样自己也就能早日回到学校处理自己的事情。
奶奶肿胀的手在刘易的头上摩挲，刘易忘了他是什么时候睡着了，从奶奶出车祸以来，刘易便一直在医院陪着奶奶，陪护床窄窄的，躺在上面连翻身都难，几天都没有睡上好觉。刘易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猛地惊醒抬头，看向输液架，药还有大半瓶，刘易轻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耽误奶奶换药。
刘易摸了**奶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挤出一个微笑，“奶，还多着呢。”刘易朝着输液架上的药用下巴指了指。
奶奶的病床被刘易稍微摇高了一点点高度，因为奶奶说平着躺不舒服，所以她现在微微坐起了一点。
奶奶已经没有往日的精干，出了车祸后医生不让伤口碰水，被汗水和血液浸过的头发软趴趴的一缕一缕贴在头皮，冒着油光透着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医院特有的84消毒液味道，让刘易觉得有些想吐。
虽说刘易是医学生，但是他闻到这种消毒剂的味道还是不习惯。
奶奶有气无力的叫着刘易的名字，慢慢招呼刘易让刘易过去“小易，过来，我跟你商量个事。”
刘易忙凑近奶奶，看着她嘴唇上的干皮和脸上的伤口，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但刘易就是哭不出来。两天了，从奶奶出车祸开始，刘易没有掉过一次泪，刘易甚至怀疑他跟他爹刘容一样是个没良心的坏种。
爷爷奶奶从小把刘易养大，如今奶奶出了意外刘易却连泪都流不出来，刘易甚至躲在医院的公共卫生间朝自己脸上狠狠打两个大嘴巴子，平常就算有人嘲笑刘易是个没人要的贱种刘易都能哭上半天，跟女同学打架也会哭鼻子的大傻瓜，竟然在最应该哭的时候哭不出来，刘易觉得自己既没良心又没用。
“去看看你爸吧，明年你爸就出来了，今年再去最后一次。今天星期一了，该去了。”奶奶说完带着恳求的眼神看着刘易，奶奶知道刘易最不喜欢去监狱看刘容了。
监狱的服刑人员每个月有一次接见日，根据监区的安排，刘容在一监区，所以每个月每周的周一就是接见日，直系亲属可以去接见犯人，今天刚好是周一。
奶奶在医院躺了两天，竟然还惦记她的宝贝儿子，连今天是周一接见日都知道，连刘易都忘了这茬事，刘易没告诉她日子，那肯定就是奶奶问了其他人知道了日子。
刘易面色不善的看向小老头，而小老头则一直盯着刚才金头掉落的地方发呆一眼不发。
刘易撇了撇嘴，“我才不去呢，我要留在医院照顾你。”
“小易，听话，这不是还有你姑呢！你姑也能照顾我，等会她就过来了，你去吧，别让你爸等急了。”奶奶挣脱了刘易的手，“我自己一个人也行，我都好的差不多了。”
“你看，我都能行动自如了。”说罢，奶奶举起自己挂有吊针的手上下摆动。
小老头在旁边接了一句，贱贱的语气刘易听了想撸起袖子揍他“那叫一个生龙活虎！”
刘易吓了一跳，红着眼连忙按下奶奶上下晃动的手，“干嘛呢奶，别动啊，医生叫你好好修养呢，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刘易真是怕了奶奶，这是明里暗里的告诉刘易今天非去不可了。
奶奶把刘易耳朵拉到她嘴边，压低声音不让小老头听到“咱家里，我枕头底下，有五百块钱，你给你爹拿过去花。”
刘易抬头看着奶奶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其他没看看望的犯人都是怎么过的，也没人给他们送钱啊！”
奶奶艰难的扯动脸上的笑容，却笑得很不自然，“咱们这不是离的近嘛，多看看你爸，他也挺想你的。”
他才不会想刘易呢。从小就给刘易扔给了奶奶自己去了城里逍遥快活，刘易有时候甚至觉得刘容进监狱也是刘容活该！但他不敢这么跟奶奶说，奶奶听到肯定会生气。
刘易唉了一声，出去准备打电话问一下姑姑什么时候能来，扭头看到紧闭的病房门磨砂玻璃外又透着一个人影，那人影彷佛离玻璃很近，马上就要破窗进来，以至于刘易都能看到他的轮廓。他以为又是刚才那个男人不死心，站在门口不走。
“我去打个电话给刘易姑，问她什么时候来。”
奶奶疲惫的摆摆手，“去吧，去吧。”
其实医院里的痛苦并不仅仅止于肉体上痛苦，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听到其他病友身旁嘘寒问暖，而自己却孑然一身，那个时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痛苦吧。
那奶奶起码是比小老头幸福，起码刘易在这呢。
刘易起身，玻璃上的黑影已经不见了，他推开门，病房外面热火朝天的护士叫喊声，护士铃响的声音此起彼伏，“52床换药！”“39床测血压！”“9床病人要出院，给他办一下手续，告知一下出院须知！”
刘易小心的踩着人字拖从走廊穿过，这里人太多了，甚至在走廊上也有床位，由于是夏天，打地铺的随行家属随处可见，刘易怕不小心踩到他们的床铺。
刘易走到楼梯间，费劲的拉开铁制的消防门，顿时烟雾缭绕，转角的墙上还贴着四个大字“禁止抽烟”。
现在的医院全都是无烟医院。
刘易用手扇了扇，看着满地的烟头，用脚踢出了一片勉强能坐的区域，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然后拨通了姑姑的电话，“喂，姑，啥时候来医院，我奶又让我去看刘容呢。真烦。”
刘易姑那边不时传来嘈杂的声音和锅铲碰撞的声音，“啥，你奶没让我过去啊。”“好嘞，8号桌一碗牛肉面不加香菜。”但是现在是饭点，姑姑这会儿正忙着呢。
刘易心一沉，“我奶骗我呢，她说给你打过电话了。说你等会就来了。”
姑姑沉吟了一下，竟然同意了，“行，那你去看你爸去吧，别错过时间了，刘易马上就过去，志强，你先出来照顾会生意，我去医院一趟看看我妈。”志强是刘易姑父的名字，只听咚的一声摔锅的声音，不耐烦的男声传来，“忙的跟屁一样，去什么去。整天看整天看，你是医生啊？看看你妈就能好了？就能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