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年(1 / 2)
医院里。
洁白的病床上,黑子双腿被石膏固定用绳子吊在空中,他嘴上胶带勒的红肿的痕迹依旧醒目,双手紧紧的握着,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黑子的爸爸和妈妈则各在一旁守着。
黑子像是做了噩梦,眉头紧皱,死死的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滑落,嘴里不停的小声喊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吃!我不要啊!”他猛然起身,看着身边陌生的环境和神色紧张关切的父母,他扑向妈妈的怀里痛哭失声。
黑子爸爸看到黑子醒过来,急忙从桌子上的保温盒里小心翼翼的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汤,滑嫩的肉片在葱花的点缀下来回翻腾,他把碗伸到黑子面前,“儿子,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昨晚一直喊着什么羊肉,看,这是爸专门给你买的羊肉汤,快趁热喝了吧儿子!”
黑子听到爸爸的话,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羊肉汤,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无比的东西一般,黑子尖叫着打翻了黑子爸爸手中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快拿走!快拿走!啊啊啊!”
黑子趴在病床前喷射状呕吐,因为昨晚已经吐过了原因,此刻吐出的全是胃里的酸水和胆汁,黑子整个人身体疯狂颤抖痉挛,眼睛泛起白色,再次昏倒在病床上。
黑子的妈妈见状手足无措的哭起来疯狂的按护士铃,无助的大喊,“医生!医生!护士!护士!来人啊!救命啊!”
黑子的爸爸也是顾不得手中被打翻的碗,连滚带爬的冲出病房寻找医生。
而刚赶到医院的警察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们啧啧嘴,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好办啊!”
黑子疯了。
半个月后,刘易终于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黑子,黑子被他的爸爸妈妈推出来晒太阳,眼睛木然的盯着空气发呆,村里的人都说黑子和结实他们两个撞邪了,撞见了高疯子。
“这黑子福大命大,活了下来,只不过落了个双腿残疾,人也被吓傻了,脑子坏了。”村里最近都在讨论这件事,死了一个小孩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警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往阁老坟这个平日人烟稀少的地方开,那两栋空房子也被划进了封锁区,不准任何人出入,村里的小孩儿们更是被家里的大人们勒令去那边就打断他们的腿。
“这结实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高铁牛白发人送黑发人,据说连个全尸都没剩下,可不是,唉,还是个小孩儿啊,受那么大罪,唉。”
“不是还有一个小孩儿?高铁牛说的那个小孩儿。他跑出来了,啥事儿没有。”
“哪个?就是那个没人要的孩子,有个爹叫刘容,还有个后妈,都搬去城里了,叫什么刘易,就是那个笑着缺颗牙的孩子。”
“嗷嗷,就是那个小孩儿啊,人家警察不是三番五次问过几次了,人家小孩儿都说没去。”
“哈哈哈哈哈,人家奶奶教的好呗,发生这种事,谁想扯上关系,恨不得都跑的远远的。”村口几个村民又在低声讨论了。“听说那高疯子的房子的地底下,有个地窖,地窖里有个被铁链锁着的人,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传说中的高疯子?”他们压低声音,唯恐其他人听到。
“有可能!”
暑假结束了。
刘易上下学经过村口,每一次都有人斜着眼睛看他,然后窃窃私语,奶奶让他不要搭理他们,刘易每一次都低着头背着书包快速跑过去,假装听不到身后的议论声。有时有人会拉住刘易不让刘易走,逼问他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刘易总是紧紧闭嘴摇头,不肯说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话。
这件事之后,刘易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变的不再活泼,变得沉默寡言,他不想再说话了,不想再撒谎了。
他好像不会再说任何的谎话了,不管别人问他什么,除了结实和黑子的事,他变得好像只会说实话了,因为只有他刘易执拗的记住了那个老警察的话,撒谎是会死人的!他近乎偏执的把这句话刻进自己的脑子里,是因为他,才导致了两个好朋友的意外。
刘易最好的两个朋友,黑子和结实,一个变成了傻子,一个永远的死去了,没有人愿意再跟刘易交朋友了,家长们都说是因为刘易黑子和结实才变成这样的。
同学在学校孤立他,把垃圾塞进刘易的抽屉了,把树上的虫子扔在刘易身上,他们尽力的合伙欺负刘易,他们说他们是替天行道,为了正义。
爸爸和后妈也抛弃了刘易,在城里享福。村里的人也渐渐疏远刘易他们一家,只剩下年迈的奶奶和爷爷和刘易相依为命。
成长的代价太沉重了,它像高铁牛手中的铡刀一般斩无不断,那天晚上,它把刘易的童年切碎埋葬在那间院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