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逃难之人(1 / 2)
春去秋来年复年,夏至冬临岁叠岁,岁月荏苒,小半年时光匆匆而过。
时光流逝,从未停歇,万物在更新,而少年余易也在成长。
深秋落雨,村落中的小路变得泥泞不堪,又是日落西山时分,在昏暗的环境下,余易提着一个酒葫芦,在泥泞小道亦步亦趋地向村中一角走去。
余易本来瘦弱的身躯此刻已变得有些茁壮,清秀的脸庞一如往前,眼中满是灵动之色。
余渐鸿平生没有其他的喜好,晚上小酌一杯的习惯却一直保留,自从村子开展野兽清剿行动以来,去往村口沽酒的重担却是让余易承担了下来。
每次余易来沽酒也只沽父亲一次所饮之数,并不多沽,这么做也是为了杜绝了父亲贪杯的念头,怕的便是余渐鸿酒瘾上来,别说是一满葫芦的酒,就算是两三葫芦的酒,余渐鸿也能尽数饮下。
距离沽酒的地方距离并不远,但余易却未急于一时,放缓了脚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踩在泥泞路上,生怕有泥水溅起,脏了身上的衣物。
村中的酿酒之人正是余易的师公李郅,李郅也是天性喜酒,余渐鸿便是或多或少受到了李郅的影响。
李郅从狩猎队退隐之后,便开始了酿酒之路,精品留作自饮,多余的便售于他人,换些零碎钱财,或者以物换酒。
李郅膝下未有一儿一女,妻子也是早早离他而去,李郅虽是孤身一人,但酿造出的米酒却是为村中之人称道。
余易站在门口,从师公李郅家院子里飘出的酒香让余易眼神有些迷醉,看着有些昏暗的屋内,余显表现得对昏暗的环境有些抗拒,也不入内,只好站在院子外出声喊道:“师公,在家吗?”
“在呢,”半晌,李郅才从屋内走出。
“易小子,又来为你爹打酒呢?”李郅看着余易,笑着说道,“你爹这酒量是越来越好了,这都是这月第五次来打酒了。”
“是,”余易递过手中的酒葫芦,点头称是,“你也知道,我爹就好这一口,一天不喝点,便觉得不自在。”
李郅也不多言,接过余易手中的酒葫芦,径直进屋灌酒去了。
“给,拿走吧,”屋内酒汽腾腾,让人瞧不真切,许是李郅又在酿造着新酒,腾不开身。
李郅也不提酒钱之事,将酒葫芦递给余易之后,便又一头扎进了屋内。
“师公,酒钱我放窗台上了,”余易从胸中掏出三枚铜钱搁在窗柩上朝屋内喊道。
虽说李郅是余渐鸿的师傅,关系深厚,但酒钱从不少给,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形势的尊师重道。
“知道了……”屋内传来李郅敷衍的回答。
天色渐沉,外出劳作的父亲也到了快要回家的时刻,余易步伐不免加快了几分。
村中的野兽清剿行动早已完毕,这些汉子又重新投入到了田间地头当中,又过起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日子。
余易行至村中大槐桉树下,今日的场景却不同往日。
大槐树下聚集着不少村民,人声喧嚷,让余易听不清楚村民在为何事争论。
好奇心的驱使下,余易靠近人群,仗着自己矮小的身材穿过拥挤的人群,站在了众人之前,而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在众多村民的拥围中,大槐桉树下站着两个陌生人,一众村民正对着二人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尽皆叙述着心中的看法。
借助人们手中火把撒下的光,余易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两位站在人群中的陌生人。
一位三十相左的妇人怯生生地站在人群中,眼带泪痕,秀发蓬乱,身上的粗麻布衣有些残破。
妇人身后还护着一个十一二年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躲在妇人身后,双手紧紧抱着妇人的大腿,一双眼睛畏怯地环视着周遭。
小姑娘一身衣裳也是残破不堪,脸上尽是污渍,紧咬着嘴唇,竭力克服着心中的胆怯。
“大家伙都静一静,让我说上两句,”一位老人站在妇女两人身旁,压手示意众人停止喧哗,这老人正是殷全义殷老汉。
“我今天去别的村子办点事,下午回来的时候,在路边发现这母女两人,当时她们瞧见我后,向我乞讨吃食,说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一口饭了,我细问才知,这母女两人逃难到此,跟我一样,皆是苦命之人。”
“我也是个心软的人,但我个人能力实属有限,便把她们带回了村子里,希望大伙能够接济接济这苦命的娘俩,有一个能为她们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好,毕竟这天寒地冻的,没有一处居所,这娘俩定是熬不过这个寒冬,咳……”殷全义话语急促,本就有病在身,说到最后已是止不住地咳嗽。
听了殷全义的话语,围观的众人皆是议论不断,目光纷纷打量着眼前的母女两人。
这时,白老大人越众而出,缓缓走到人群之前,看着争论中的众人,肃声说道:“各位先停止争论,让我先问个跟脚,也才好做定夺不是?”
白爷爷本就是村中年龄最长之人,又是经过圣人教化,用德高望重来形容也不为过,众人对老人自是信服,纷纷停止争论,皆将目光投向老人。
“姑娘,我们要先知悉你们的来历,才能决定是否接纳你们,”白老大人对着妇人说道,“我们这村子鲜有外人往来,就算有外人到此,我们也是知道根底的,至于询问你们的来历,大伙也是为了自身考虑,还望你能理解,村中之人,皆是慈悲心肠,不是那种独善其身之人,如果有条件能够接纳你们,肯定不会推辞的。”
妇人抬头看着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白老大人慈眉善目的模样,让妇人心中少了几分畏惧,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大叔,我叫李玉柔,乃是清成郡人士,这是我年幼的孩子,我们是从清成郡逃难而来的,一路至此,才遇到了这位好心的大叔,”妇人看着殷全义,认真解答着。
“从清成郡逃难而来,是因何而逃难?”白老大人点点头,继续出声问询道。
“我们原先的居住的村子遭遇了兽潮,很多人都死在了兽潮中,村子也毁了,”妇人稍作回忆,慢慢讲述起自己的遭遇。
“兽潮……”众位村民听到兽潮一词,瞬间联想到凶猛的三灾,纷纷低呼,面露惊惧之色。
“原来我是想带着孩子去投奔清成郡的其他亲戚,可亲戚所在的村子也遭遇了兽潮,”妇人继续说道。
“逃难途中我们遇到了其他逃难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清成郡大部分地方都遭遇了兽潮,死伤了不知多少人。”
“那你们为何不去清成郡郡城呢?哪里有驻扎的官兵,肯定能护得了你们的周全,”老人沉思片刻,出声询问。
“我们母子本想也去清成郡郡城的,想着有着官军相护,我们母女至少性命无忧,但听别人说,这次兽潮比往年来势凶猛,很多人都拥向了清成郡郡城,导致清城郡城已是人满为患,官家不得已之下,关闭了城门,我们这种草根之民,就算想进城,也轮不到我们。”
“我们村子离清成郡城足有七八百里,何况我的孩子还如此年幼,就算是能逃往郡城,我们也会饿死在中途的。”
“我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也不敢朝人多的地方去,这乱世中穷凶极恶之徒不在少数,我是生是死倒无所谓,但我的孩子还这么年幼。”
“迫不得已,我们母子就只好来这濉阳郡地界,这边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未被兽潮波及到,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一处安身之所。”
“求求你们收留我们这对可怜的母女吧,就算不收留我,能收留我的孩子也是好的,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再没有饭吃,她会饿死的!”妇人啜泣道,也不顾及自身的脸面,俯身向众人跪拜,小姑娘也学着娘亲的模样,向众人跪拜而下。
“真苦了这对母女了……”
“哎,这该死的兽潮,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围着的众人皆为妇女所言动容,更有一些围观的村中妇女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天南之地,蛮兽众多,特别是到了这入冬的时节,天寒地冻,蛮兽捕食不易,便会纠结成群,侵入人们生活的区域进行捕食。
兽群越聚越多,就形成了兽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