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冬月（1 / 1）

在三个小时的行驶后我终于回到了养育我十八年的城市，我没有时间感慨，找了一个正在吆喝的出租车司机就往家的方向赶。

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的六点，冬天的夜比平时来的要早一点，本该灯火通明的家里却只有厨房的灯是亮着的，厨房里传来阵阵锅铲和锅相合相离的声音。

我把行李箱随意的扔在了客厅，听到关门声的父亲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看我，对我撇了撇头，示意母亲在他们的卧室里。

我来到卧室，本来采光就不太好的卧室在没有灯光点亮时显得昏暗不堪。而母亲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淌出，而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我没有开灯，因为父亲告诉我医生曾说过黑暗和寂静是抑郁症患者的保护衣。

我慢慢的躺在了母亲旁边，然后慢慢的抱住了她，我的眼泪也在这一刻无声的流淌着。

我没有去问她这是怎么了，想来一向看起来温柔、大方的母亲也有她的痛苦。

母亲在感受到拥抱过后终于看向了我，她笑了笑，也用拥抱回应了我，而她的眼泪却流的更厉害了。她把头埋进了我的胸膛，而我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了，但回荡在这个小小的卧室里的呜咽声，正在诉说着她的痛苦。而卧室外，也响起了打火机打响的声音。

母亲的情绪终于好转了一些，她微笑着给我盛了一碗饭，而我们的晚餐也在母亲的微笑后较为温馨的进行着。

父亲还是在他的习惯里不停的诉说着我的不是，说如果我能好好念书就好了，说如果我能好好挣钱就好了，而叛逆的我早在这种习惯中学会了应对，那就是沉默。我沉默的给母亲夹着菜，沉默的喝着家里陈酿的白酒。

母亲还是没有什么胃口，但我的到来还是让她不再那么折磨自己了，在我的温柔劝导下还是喝了几口粥，吃了几口菜。

母亲回到卧室继续休息了，而我则丢了一支烟给父亲，相对无言。

“以后晚上就不要出去喝酒了。”在一阵沉默后我还是开了口。

“嗯。”一向善言的父亲此刻却只说了一个字。

“面馆最近生意好吗？”

“快过年了能不好吗，但也没办法，谁让你妈摊上这么个事儿。”父亲望向了窗外，然后用力的吸了一口烟。

“过几天等妈好了再说吧。”我掐灭了烟，开始收拾起了饭桌。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为的就是在狗市里买只漂亮的小狗，而买狗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母亲身边多一点陪伴。最后我买了只柴犬跟土狗的串儿，希望柴犬喜静的性格和土狗的爱家能相结合，从而带给母亲最好的陪伴体验。而今天刚好是农历冬月的第一天，所以我给小狗取名叫冬月。

时间往后推了半个多月，而母亲也终于回到了以前的样子。这半个月里我们一家三口晚上会按时吃饭，会在晚饭后牵着冬月在小区里走上一会儿，而母亲也在难得的闲暇中给冬月织了一件狗狗毛衣。

病情好转后了的母亲立马就进入了赚钱模式。随着年关的到来，回到这个小城的人开始增多，而我们的面馆就开在车站对面，单单只是人员流动就可以赚不少，更别提有一些回头客了。

其实我们应该让母亲多休息一会儿的，可母亲深知房租的昂贵和这一年一次赚钱机会的难得，所以一向逆来顺受的她也会在这时变得有些固执。

冬月被栓在了门口的柱子上，父亲在后面煮着面，母亲在前面点餐，而我负责跑堂，我们一家三口忙碌的样子被印在了门口大大的推式落地窗上，印出一片融洽。

想来我还是能适应家乡的生活的，虽然这里的面只要七块一碗，房子只有四、五千一平，但这里什么都有。有还不错的医院，有还不错的广场，还有很多还不错的美食。我想我会找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在这个还不错的城市里还不错的活着。

可是，一切又糟糕到不行。在那个还不错的广场里会和我牵着手散步的人不会是她了，在繁华的步行街和我牵着手逛街的人不会是她了，在寂静的夜里和我牵着手说情话的人不会是她了。最后的我应该再也牵不到她的手、再也遇不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