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夜谈（2 / 2）

陆远注意到了那壮汉的烟盒，壮汉听后爽朗地大笑道：

“你真有品味，这是我儿子画的。”

“那你儿子呢？现在过得怎么样？”

陆远操纵着机械腿，蹲在了他旁边。

“我儿子啊。”壮汉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旁边的陆远吐雾，“去年病死了。”

陆远挥散烟雾的手顿时停住，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住了。

目睹这一切的壮汉哈哈大笑，猛拍陆远的肩膀道：

“意外吧，基本每个人都会吓一跳，但表情像你这么精彩的还是头一个。”

“对不起。”

壮汉没做回应，只是回过头来，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没办法啊，那点钱实在不够治病。我那么机灵可爱的儿子，在病榻上痛苦得想死，但他哪怕临终前都没有跟我喊过疼。”

“他跟我说啊，‘爸爸，没有事情，都会好起来的。’你知道吗？那是他跟我说的。”

“我那么好的儿子，那么好的儿子，为什么呢？哪怕只是想活下来也是有错误的吗？”

说着说着，壮汉的脸上已经是热泪盈眶，路远没有说话，只是会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在很久远的记忆中，父亲其实是一个很谦和的人，只是后来为了活下去，父亲的性格一变再变，最后变得他自己都在笑话自己。

但哪怕父亲怎么变化，最终都是为了他。父亲从没有打过他，也没有想过抛弃他，他一直磕磕巴巴得，却始终想拉扯他长大。

现在他已经快成人了，父亲确实永远回不来了。

“这狗屁的世道。”

“是啊，这狗屁的世道。”

壮汉共鸣地感叹了一句，又抽出了一根烟，递给了陆远。

“你也来一个吧。”

陆远犹豫地拿过烟，想要模仿壮汉的姿势去抽，却学不像，点火后猛抽一口，却给自己呛住，一个劲直咳嗽。

“没抽过？”

“嗯。”

陆远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啊，他还有眼泪呢。

“好习惯。”壮汉先是夸了一声，“但我们都是快死的人，趁活着时候体会点新东西也好。”

“那你叫我抽吧。”

“好。这烟啊，谁得”

这一老一少就这么聊着，似乎彼此都又重新找回了自己欠缺的东西。

“会抽了吧。”

“挺简单的。”

陆远吐出了一个圈，他已经开始想搞一些花活了。

“学得真快，像我儿子。”

“老东西，占我便宜是吧。”

陆远笑骂着，给了壮汉一拳，那拳头在壮汉的钢铁身躯就是一声咣响。

“好小子，下手还挺重。”

壮汉也不在意，只是笑着。

“老东西，记得可别死了。”

陆远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壮汉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理他，只是依旧乐呵呵的。

根据他们首领的指示，明天晚上就要开始行动了。

到时候，死人是不可避免的，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会死。

但首领说了，他们的行动至少可以为剩下的找到活路。

所以，他们就要这么做了。

为了活下去。

最起码让值得活下去的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