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先生席荣(1 / 2)
李长安喜欢干净,在家里,每日都要泡澡换洗,这一趟出去,在外边还没觉得,一进家门顿时浑身上下的难受,等一通收拾舒坦了,这才顾得上说些闲话。
“张家小姐叫人来过一回。”
“嗯。”
“……”
“张凝玉?”
“是。”
“什么事?”
“说是看看小小先生出去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
“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过午,天快黑的时候。”
“怎么说的?”
“陈伯说李家甲士游骑上百,随侍左右,不会有事。”
“还有呢?”
“说是小先生回来了,一定要告诉她。”
“这个时候,想必张叔已经到家了。”
“……”
“……”李长安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是忘了点什么事情,起身擦干身上水迹。
“小先生,这是?”
“不成,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今日晚了,要不明天吧。”
“……就今天。”
深夜的丰城,院落里偶有点点昏暗的灯光,却被无处不在的浓重烟雾笼罩,只能在狭小的方寸之地挣扎。
李长安在山岭之间提纵飘忽还不到火候,在城内的屋脊院落之上纵越腾挪,却已经是游刃有余。身边数个未丁起落,卷起阵阵阴风。
一阵阴风卷烟云,刮过半个丰城两三个街道,落在一座大院落里。
张明海离了李成梁,径直回到张家大宅
身为丰城四家之一,张家的话事人突然消失了两天,在第二天深夜又突然破门回城。还杀了几个县令大人手下的县兵门卒。传话的人说是李家那个不常见的小儿子下手杀人。
开玩笑,那个孩子现在根骨都没长全呢。
张明海方一进门,就被人请进了议事厅。
“各位长辈,这是……”看着堂上所坐几位老人,须发皆白。一身气血已经随着身体的衰老变得枯竭,张明海有种深切的恐惧和危机感。
炼血练筋,人一旦过了六十岁,气血衰败,就再也拿不起拳架子,就算是练到骨髓,也不过是能换几次血,在往后拖十年,这十年一过,难有善终。还不如从六十岁就慢慢的熬着,只要不动手,总是能再熬个二三十年。
再看看李成梁,四十余岁也还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传闻武道巅峰,也能延年益寿,不输术道分毫。李成梁昨日明里暗里的闲话,给了他很大启发。
张明海今年三十刚过,一身筋骨气血都在巅峰,若能由此进入气道,没准,能摆脱这些老人一样的命运。
“明海,说说吧,怎么回事。”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张明海的思路。
“昨日你带人出城,带走几个家里的后生,今天那几个后生回来之后,崔兴石就封了北门。方才听说你破门而入,李家那孩子出手杀死了崔县令手下的县兵。这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小事。”
回来的路上张明海就想明白了,李家那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没两天,从崔家护卫算起,死在他手上的人命已经少说有二三十条。看似杀伤不少,实则少有无端杀戮。李成梁是个明白人,这些事,他能收拾。眼前大敌当前,狄人南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一身功夫再提一提,若是能破四境,进入唱气境界,获能在乱局之中保住家族,以后更有一番作为。
“小事?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事大事?”另一个老人把眉毛凝成一个疙瘩,显然对张明海十分不悦。
“野人南下了。”张明海不打算遮掩,眼前能坐在这里的,或许平日里有些龌龊,但张家在丰城传承百年,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能从一代人中剩下来,活到现在,都是知道轻重的。至于说恐慌?野人都到了眼前头,恐慌也是自然。
“野人南下?”
“或者可以说,是狄族。”张明海重复道。
“怎么说?”之前皱眉质问的老人眉头更紧了。
这个话事人不爱听他们这些老头子的安排,是让人很不满,但事情牵涉到了狄族,就不是组长听不听话这种事能比得了了。
“李先生说,狄族人的先祖,要苏醒了。”张明海把这两天的经历简单的讲了讲,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他准备应付完这些老家伙,赶紧去休息。
“李先生?”几个老人面面相觑,多年不理县里的事,竟不知道张明海说的是谁。还是下手一个管事的中年人回到,“是李家现在管事的,叫李成梁,因为会些术道本事,之前掌着县里的文书杂物,都称他一声李先生。”
“哦。”
“李家那个娃娃。”
坐上老人纷纷议论。
“这话从李家口中出来,想必是算数的。”
张明海苦笑,那个娃娃的娃娃现在就能端了你们这十来个,黄土埋到脚脖子的人了,还死撑着那个面子有什么用。
当下懒得听堂中众人闲话,告辞离开。
“晚辈奔行两日,疲惫难支,就不陪各位叔伯了。”
起身离开,身后传来众人的议论声。
“你看看,这是又嫌弃我们几个老东西。”
“明海这身子骨不行啊,想当年……”
“行了行了,不早了,我也回去歇着。”
奔走两日,又应付完家中宿老,几百年是筋骨气血几近完满的张明海,也不禁感到一阵疲惫。
匆匆跨进后院的一瞬间,张明海停下了脚步,一股气息似乎笼罩了这里。这气息阴冷肃杀,在他踏入后院的一瞬间,就被不止一道目光锁定。甚至,张明海能隐隐感觉到,已经有几支弩机对准了自己。
这熟悉的危机感,张明海在两天之内几次遇到。
“混账小子。”张明海怒骂一声,推门进入院子。
院子比李家的小院还要小一些,毕竟只有一家三口和两个使唤丫头。
北屋里油灯昏黄,窗纸上的人影隐约可见。张明海匆匆看了一眼,便赶向后院,那里,是张凝玉的秀楼。
“嚓嚓”,张明海刚踏进后院,便听到墙头上一道砖瓦擦蹭的声音,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背影倏忽闪过,院内阴风卷起,方才被人顶上的危机感也消失不见。
秀楼内,昏暗的灯光“噗”的熄灭。
“……”张明海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叹了口气,便回了北屋。
阴风煞气裹挟着李长安,在城北城西打了一个来回。悄悄的翻墙入院,才不管这一番看似轻来轻去,实则声势浩大,在这个微妙的节骨眼儿上惊动了多少人。
北屋正房亮着灯,想必是老爹已经回来了。西厢房的门虚掩着,李长安咧嘴一笑。知秋果然善解人意。